孙诏半信半疑接过那帖子，待瞥见上面字迹与自己的几乎一模一样，眸中不由滑过一丝讶然，“这……这不是我写的帖子。我方才还在对面喝茶，施世子可以为我作证。”
说到这，他忙不迭扭头吩咐小厮去请施熠过来。
不多时，施熠状似茫然地步入雅间，“孙兄，你让人请我为你作证，到底是怎么个事？”
孙诏将他拉到一边，耳语一番，施熠却瞄了眼帖子上的字迹，打趣道：“孙兄，你身边怕是出了内鬼啊。”
孙诏闻言一怔，忽而想起前几日命人整理书房，遗失了几张临摹过的字帖。当时他只当洒扫的人粗心大意，并未多想。
原来有人是打着这个主意……
孙夫人这时也觉出不对劲，好端端地偷儿子的字帖，把秦世子骗来。除了府上几个主子，谁能支使得动儿子身边伺候的人？
偏偏夏菀又出现在这儿……
思及此，她眸中的审视意味愈浓。先前在夏家，儿子与贾清柔被捉奸在床，她就怀疑过中间有夏家人的手笔。
只是当时她觉得夏家能与自家结亲已是高攀，并未想到对方可能存了退亲的心思。
如今两件事串在一起，倒是不难看出端倪。
若是今日秦世子中招，看方才夏菀那一副遭人陷害的可怜样，怕是还要让秦家愧疚万分，捏着鼻子认下她这个儿媳妇。
好一个夏菀，当真是心比天高……
孙夫人冷哼一声，“诏哥儿，夏大姑娘与你有缘无份。
明儿为娘就上夏家退了这门亲事。贾二姑娘对你一片痴心，以她的身份，也不算辱没了你。”
孙诏下意识摇头，“阿娘，我不要退亲！这其中必有误会。菀妹妹也是被人陷害了……”
秦嘉煜这会儿却补了一刀，“孙兄，前几日我派人去贵府送回帖写错了雅间名字，你的小厮可是特地登门纠正了呢。”
施熠看热闹不嫌事大，“哎，听说秦兄一手好丹青，不如回头将那小厮的样貌画下来，好帮孙兄肃清内贼啊。”
孙诏脸上乍青乍白，“不用了。这点小事我们府里自会解决。”
孙夫人言语间难掩疲惫，“诏哥儿，为娘身子不适，我们快些回府吧。”
言罢，她瞪了眼儿子，拖着他往马车上带。孙诏抿了抿唇，回头看夏菀，对上母亲凶狠的眼神后终是蔫了下去。
孙家母子逃难似地上了马车，扬尘而去。
秦夫人莫名被带着看了一场闹剧，只觉无趣得紧，一拂衣袖，自回府去。
还留在现场的夏菀和月昭仍低垂着头，想走却被秦嘉煜带来的护卫按在原地。
“夏大姑娘，我与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这般苦苦纠缠是为哪般？”秦嘉煜眸光微冷，很是嫌弃地瞥了她一眼，又看向月昭，
“至于这位月昭公子，你先前躲在这雅间里又意欲何为，不给本世子一个合理的解释，只有去府衙走一趟了。”
夏菀心里惊骇， 面上却不显，只一味抹眼泪，“小女只是仰慕世子，一时想岔了做了傻事，并未想过害世子性命……呜呜呜……”
月昭咬咬牙，“都是我的错。我……我爱慕夏大姑娘，不忍见她相思成疾，这才斗胆帮她出了馊主意，世子爷若是仍有气，尽管冲着我来就是了。”
门外看戏的众人一脸兴奋，交头接耳地议论起来。
“都定了亲，还肖想国公府世子。啧啧，这种儿媳妇谁家敢要？”
“可不是，那月昭公子虽然生得一副好皮相，终究是个下九流。她居然吊着人家为她做事，可见这姑娘也不是什么善茬……”
“就是就是，还好秦世子机智，没有着了她的道，不然让这种女人进了门，指不定要怎么祸害国公府呢。”
……
闹成这样，说得再多也是越描越黑，夏菀只能低着头哭得好看些，竟是半点办法也无。
不曾想这时门口又冒出一个煞星。
“哎呀，夏大姑娘你的妆花了。”南烟好心取出丝帕，替夏菀擦掉眼角花掉的妆容，恰到好处让人看清那双勾人的桃花眼，“咦？这么漂亮的眼睛为何要画得平平无奇呢？”
她一副求知若渴的表情成功引起了众人注意。
夏菀下意识抬手遮住眉眼，不料手腕被南烟制住，倒让一众看客伸长脖子细看她的眉眼。
这会儿再暗恼哭花了妆，已是来不及，夏菀头低得几乎贴到胸口。
“哎，这夏大姑娘原来生得如此美艳。”人群中有年轻男子啧啧出声。
“也就你们这种肤浅的男人喜欢这张狐媚子的脸。”有妇人不屑道。
“见过努力扮美的，没想到还有人刻意弱化自己的美貌。”
“这你就不懂了吧。方才那两位夫人可都是身份贵重的人，哪会挑这种狐媚子做儿媳妇？”
……
夏菀心底的小人在怒吼，恨不得立时撕了秦南烟这死丫头，面上却仍是柔弱无助的神情，
“自幼母亲便教导我，女子应端庄持重。我如今已经名声尽毁，二姑娘又何必再苦苦相逼呢？”
南烟蹲下身，与她四目相对，笑意不达眼底，“谁让你不安于室，几次三番算计我哥哥呢？怎么？承恩侯世子夫人的位置还不能满足你？
就凭你一个身世存疑的所谓孔家嫡女光环，你就自以为能配得上这京中任何一个世家子了？”
夏菀心底悚然一惊，强装镇定道：“你……你胡说什么？我与大姐姐如此相似，谁能说我不是孔家血脉？”
南烟冷笑一声，单手抬起她下巴，压低声音道：“真可笑啊。你的好舅舅没告诉你吗？当年那偏殿里可还有一个‘农女’在生孩子呢。”
夏菀眼底浮现震惊之色，“不……不可能。一个农女的女儿怎么可能……”
南烟凑到她耳边，以只有她们两人听得见的声音说道：“寻常农女自然生不出肖似孔家嫡女的孩子。可若是孔家庶女呢？”
“你……你胡说…我不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