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铁柱带着五百个兵，跟着洪文选往李家去了。
他心里门儿清。
王爷的意思，就是客气是表面功夫，真要是不识相，那就得来硬的。
“都给老子精神点。”赵铁柱回头低喝一声。
“待会儿到了地方，洪老爷说话，你们就在旁边站着，瞪大眼睛，拿出咱们在战场上砍人的气势来。”
“谁要是敢唧唧歪歪，不肯‘借’家谱，别等王爷吩咐，咱们就主动‘帮’他们一把。”
“听明白了没？”
“明白了。”
士兵们齐声应道，声音压得低沉，却透着一股子煞气。
赵铁柱满意地点点头。
王爷说了，得把事办利索了。
这江南的世家，看着挺唬人，骨子里怕是软得很。
吓唬吓唬，也就老实了。
……
李府。
灯火通明，气氛却格外凝重。
李家家主李茂才，正和几个族中长老商议着什么，个个愁眉苦脸。
王家倒了，秦风入城了，这消息像长了翅膀，早就传遍了临安。
“家主，咱们……咱们该怎么办啊？”一个长老忧心忡忡。
“王家跟咱们李家，平日里走动不少，秦王那边，会不会……”
李茂才叹了口气，揉着眉心。
“还能怎么办？静观其变吧。”
“秦王刚入城，首要目标是王家余孽和稳定局面，暂时应该顾不上咱们。”
“只要咱们安分守己，不主动去招惹他，应该……”
话还没说完，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管家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脸色煞白。
“家……家主，不好了。”
“洪……洪家主带着秦王的兵，来了。”
什么？
李茂才猛地站起来，手里的茶杯都差点打翻。
洪文选？他来干什么？还带着秦王的兵？
“快，快请……”李茂才话音未落。
洪文选已经带着赵铁柱，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赵铁柱和他身后的士兵，往门口一站，一股子血腥煞气扑面而来，让整个厅堂的温度都降了几分。
李茂才和几个长老，腿肚子都有些发软。
“洪……洪兄，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李茂才强作镇定，脸上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洪文选脸上挂着客气的笑，心里却在骂娘。
他娘的，这差事真不是人干的。
“李兄，深夜叨扰，实在抱歉。”洪文选拱拱手。
“奉秦王殿下之命，特来府上，有件事想请李兄帮个忙。”
李茂才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祥的预感。
“洪兄但讲无妨，只要李某能做到的，一定尽力。”
洪文选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
“秦王殿下说了，王家余孽众多，藏匿于江南各处，为免有漏网之鱼，祸害百姓。”
“想请各家把家谱‘借’出来，让殿下过目一番，以便甄别。”
“李兄，你看……”
借家谱？
李茂才脑子嗡的一声，差点没炸开。
这哪里是借，这分明是抄家谱啊。
家谱那是祖宗的脸面，是家族的根基，怎么能随便给外人看。
他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嘴唇哆嗦着。
“洪兄，这……这恐怕不妥吧。”
“家谱乃家族重器，岂能……”
“嗯？”
旁边一直没说话的赵铁柱，突然往前踏了一步，手按在了刀柄上。
虽然没拔刀，但那冰冷的眼神，还有身上那股子杀气，让李茂才后面的话，硬生生憋了回去。
洪文选心里暗骂赵铁柱不懂事，脸上却依旧堆着笑。
“李兄，秦王殿下也是为了江南的安宁着想。”
“王家谋逆，罪大恶极，若有余孽包庇在府上，那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
“借家谱看看，也是为了洗脱嫌疑，对吧？”
“殿下说了，只是‘借’，用完就还，绝不污损。”
“李兄，你看……”
李茂才看看洪文选，再看看旁边虎视眈眈的赵铁柱和他身后的士兵。
冷汗，顺着额角就流了下来。
不借？
看这架势，今天怕是不能善了了。
秦风这王八蛋，是铁了心要敲打江南世家啊。
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脸上只剩下屈辱和无奈。
“好……好……”
“管家，去……去把家谱……请出来。”
……
府衙内。
秦风刚用完晚饭，正剔着牙。
一个亲兵快步进来，汇报道：“王爷，洪家那边派人传回消息了。”
“李家的家谱，已经‘借’到手了。”
“洪家主和赵铁柱，正赶往下一家，韩家。”
“哦？”
秦风挑了挑眉，“李茂才没闹？”
亲兵摇摇头：“没敢闹，赵将军只是往前站了一步，李家主就老实了。”
秦风笑了笑，“这才刚开始。”
“好戏，还在后头呢。”
他要看看，这江南的水，到底有多深。
又有多少鱼，会自己跳出来。
……
消息像风一样，在临安城的各大世家之间迅速传开。
秦王派人“借”家谱。
李家已经“借”了。
下一个就是韩家、张家、刘家……
……
所有叫得上名号的世家大族，都是灯火通明，人心惶惶。
“怎么办？秦风这是要干什么？”
“借家谱？这是要清算我们所有人啊。”
“不能借，家谱是祖宗传下来的，绝不能落到外人手里。”
“不借？你敢跟秦王对着干？王家的下场你没看见？”
“那也不能坐以待毙啊。”
“要不，咱们联合起来，一起去向秦王求情？”
“求情？你觉得秦风那煞星，是肯听人求情的主儿吗？”
争吵声，叹息声，此起彼伏。
整个江南的世家，都被秦风这一手“借家谱”，搅得天翻地覆，不得安宁。
他们第一次意识到，这个从北方来的秦王，跟他们以前见过的所有官员，都不一样。
他狠。
他不讲规矩。
他真的敢掀桌子。
王家祠堂。
一股子陈旧的木头味儿，混着香灰的气息，扑面而来。
光线昏暗，只有几缕从高窗透进来，照亮了空气中漂浮的细小尘埃。
一排排黑漆漆的牌位，密密麻麻地立在供桌上，无声地注视着闯入者。
秦风就坐在一张落满灰尘的太师椅上，手里捧着一本厚重泛黄的大册子。
王家族谱。
他手指捻着粗糙的书页，一页页翻看，目光锐利。
这玩意儿，可比金银财宝有意思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