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枳见他害怕，拍了一下他的脑袋：“没人电你，醒醒吧。”
林憬隔了好一会儿才敢抬起头。黑暗中，他看不清对方的轮廓，却能感受到对方挪动向他身边时发出的窸窸窣窣的声音。
林憬感觉他靠得越来越近，自己则警惕地节节后退。
“别跑了，我专门向父皇要你过来的，以后不会再赶你走了。”
“……”
林憬仍没有说话，目光却悄悄抬起，看着这个比昭阳殿还大的卧室。
他无法相信魏枳所说的话，因为对方曾毫不留情且毫无预兆地赶走过自己。
魏枳知道他不太相信自己，所以也不再解释。
往后的几天，林憬一直住在魏枳卧房里。
张危也不再给他分派什么任务，林憬像是被带回来的小宠物，只要定点定时给他喂点吃的，放他出去溜溜就可以了。
林憬的警惕性很强，直到住了三个月还不见有人来赶他，这才小心翼翼地跟魏枳说起话来。
魏枳这次的态度比以前好了太多，林憬摸不透他在想什么，曾试着询问。
然而魏枳显然并未打算据实相告，凡是林憬问起来，他能回答的只有一时兴起这四个字。
不过，说真的， 比起真相，像是林憬这么天真的人，其实更愿意相信对方真的是一时兴起。
他只希望魏枳这一次的“一时兴起”保持的时间可以长一些。
如他所愿，魏枳这次很是仁义，他在这里住满一年，直到第二年新年，也不曾有人将他驱逐出去。
没有人会随随便便对一个金盏奴施展善意，除非是为了养来玩，养来用。
所有人都默认，从魏枳把林憬带回自己卧房住开始，便意味着他已经是魏枳的所有物。
林憬再呆，也知道这道理是顺理成章的。
他们在一起住了很长时间，大概是有十年左右，林憬从一开始的拘谨，渐渐放开手脚。
尤其从他和魏枳发生关系开始，张危对他的态度发生了明显的变化。
事实上，很多人都明白，在广阳殿没有迎来一位真正的“女主人”之前，独占魏枳床榻的林憬，算得上是这里的二号“主人”。
他的身份得排在张危这个管家前面。
……
“听太医说，你殿里的那个林憬已有数月的身孕？”
雪中雒再问起林憬的近况，已经是十年之后。
十年前，她早已知道自己儿子的所作所为，对于自己的私生子讨要丈夫的私生子这件事，她一直秉持默认态度。
反正都是私生子，的确是再般配不过。
而这些年中，无论两个人怎么胡搞，她也都装聋作哑。
魏枳近来修炼极其顺利，心情不错，回答自己母亲的话时也颇有些春风满面的架势。
“是有五六个月了。”
“我记得他比你尚且小两岁？”
言外之意，还是觉得他年龄很小，就已经被玩大的肚皮，实在有些难听。
魏枳不以为意：“他已有十八岁了，在金盏奴里，他算是生得晚了。”
话虽如此，可雪中雒还是略微皱了一下眉头：“你真打算让他先生下来？”
“不然呢？也不能打掉。”
魏枳喝了一口茶，像是有些自嘲。
“而且，我又不是陛下亲生的孩子，难不成，还要等他给我挑一个世家贵女进了门，再让他生吗？”
“……”
“陛下肯认下我，养着我，但绝不会让我继承他的皇位，也绝不可能给我找太体面的女人做妻子。”
“与其等他找一个小门小户的女人令我贻笑大方，不如先把自己的名头搞臭，落得个自甘堕落，与金盏奴厮混，养下私生子的骂名，这反而能够自降身份，给皇长子降格选妃之事找个绝佳的借口。”
魏枳冷静而聪慧，狡黠之中带着一丝残忍，这倒让雪中雒无话可说。
雪中雒思考良久，说道：“其实，我可以从你外祖那里，为你选一个雪氏出身的贵女。”
魏枳闻言，微微冷笑道：“雪氏的女子还是算了，她们大多性格高傲，孤僻冷淡，精明算计，如母后您一样，了无生趣。我对这种女人没有兴趣。”
话一说完，雪中雒的脸色显得铁青。
毕竟无论是哪个女人都不喜欢被评价为“了无生趣”。
“林憬还在医舍学医，我要去接他了。以后再有雪氏的女子，还是介绍给更听你话的魏楷吧。”
“……”
“他比我更需要你们的关注和认可。”
说完，魏枳跟他假惺惺地说了句抱歉，随即离开了凤魂殿的主殿。
雪中雒的表情始终难看，身边的婢女们都不敢说话，小心翼翼看着她的脸色。
半晌，雪中雒才暗暗咬牙，吐出这样一句话：“这些金盏奴都是些巧言令色的祸水。”
她说这话的时候难免会带入自己的情绪。
放在以前，她对金盏奴其实并无恶意。
但如今，随着她年龄渐长，恩宠不在，魏渊明沾染的花草和扩充的后宫已经远超出了她能接受的范围，这导致她对任何出身卑贱，但却以姿色美貌获取宠爱的男女充满了怨毒的情绪。
“凡是没有那样绝对的，我就不信他能甘心守着一个金盏奴过一辈子。”
魏枳的嘲弄显然引起了她的不满。
而魏枳显然并不知自己的话给林憬的未来埋下了隐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