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意设想过无数次重逢的场景，却都没想过这一种。
醒来的时候，他只觉得头疼得厉害，闻到身上的酒味又有些反胃，下了床便去洗澡。
后知后觉这里是酒店，但实在对昨晚的事没什么印象。
他就记得昨晚喝了很多，多到出现了幻觉。
路随在他面前，好像触手可及。
但这忽冷忽热的水一下子给他洗清醒了，谁曾想刚出来就撞上了路随。
是真的路随，不是梦，也不是幻觉。
那他昨晚…
谢意不敢往下想了，而且现在的场景属实是尴尬了，没有换洗衣服的他光裸着上身，下身也只围了条浴巾。
三年了，再次见到路随居然是这个场景的。
路随一点都没变，就是瘦，比以前还要瘦，好像风刮一下就能吹倒。
这些年路随果然没有好好照顾自己。
但他又找不到身份说教路随，他也不能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欣喜，否则这一切都会功亏一篑。
这些年来，他每天都要自己狠心不去想路随，不去想着联络路随，因为只有那样，路随才能永远记得他最初的模样。
其实他犯过病的，虽然不似谈晓那般癫狂，但也是可怕的。
若是路随看见的话，一定会害怕的吧。
明明有很多话要说，但在此刻，他却不知从何说起。
路随为什么会出现在冬市？
为什么会和他在一起？
然而这些问题还没得到回应，他就看到路随凑上前，探上他的额头，什么都没说呢，眉头倒先皱起来了。
“都发烧了为什么还洗澡？笨蛋。”
谢意只觉得浑身发烫，这么近的距离在之前并不奇怪，奈何现在…
路随的眉眼真的很好看，是他看一万遍都不会腻的程度，可惜路随的眉头是皱着的。
路随过得不好，肉眼可见的不好。
“我…”谢意突然不知怎么说了，明明是他教育路随不要发烧洗澡的，但现在做的却是他。
路随抓着谢意的胳膊，虽然表面镇定，但他根本不敢往谢意身上看，之前不敢，现在也不敢。
谢意的身材很好，没成年那会就有几块腹肌，现在更是完美。
“怎么不穿衣服？”路随也觉得热，连带着声音都有些不自然。
谢意语塞，他实在不想穿沾着酒味的脏衣服，但又不能一直这样跟路随说话。
他慌忙移开视线：“对不起。”
不知是不是受了这话的刺激，路随也不装什么高冷了，再次抓上谢意手腕，踮起脚尖，是酸涩的：“谢意，我们再也不要分开了。”
这话怎么听怎么难受，曾经他最喜欢说这话了，甚至还搞什么惩罚，说谁食言就惩罚对方再也不见彼此。
可是食言的是他啊…
他不告而别，他三年没留下一句回应，他狠心，他不够朋友，也不是一个好的爱人。
路随…为什么要来…
这可要他如何舍得？
被路随抱着的感觉实在是不错，谢意之前就喜欢，可他做了不好的事，继而也失去了与路随相拥的时刻。
路随能感受到谢意在想什么，他佯装生气，一副被占便宜还得不到解释的模样：“你不愿意？你知不道你昨晚做了什么？”
谢意莫名有些紧张，因为他实在想不起昨晚做了什么，只有一些模糊的片段，比如抱着路随怎么都不想放，其他的当真想不起来。
路随也是有些心虚，但他还是说得理直气壮：“你亲我，还咬我。”
看到路随的手移到唇边，谢意更加紧张了，亲吻？
他是真的不记得有亲过路随，不过他之前就想，醉酒壮胆也不奇怪。
可是亲吻…
怎么不是醒着的时候亲呢？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谢意低头，脸上红得彻底：“对不起，我不记得了，我不是故意的，我…”
谢意这副模样甚好，这招当真是有效，他强忍着笑意，又补充了句：“对不起有用吗？那可是我的初吻。”
谢意猛地抬头，显然有些难以置信，从余音口中听说的可是路随和一个女生相恋一年，怎么可能没亲过呢？
他才是初吻呢。
“你不是和一个女生谈恋爱嘛，怎么还是初吻？”
“我不喜欢她，本能反应在拒绝。”路随答得迅速，丝毫没意识到谢意是怎么知道的。
谢意看着路随，也的确找不到说谎的模样，但这根本就不是重点，他亲路随才是吧。
哪怕是意识不清晰，他也不能那样做，那叫趁人之危啊！！
“对不起。”除了这个，谢意想不到别的词。
意料之中，路随抚上谢意的脸，笑得狡黠：“那你是不是要对我负责？”
“负责”二字包含的可就多了，谢意也知道路随到底想说什么，若按往常的话，他肯定会一口答应，可是被病魔困扰，他不能给路随承诺。
“路随，我有…”
一句话还没说完整就被路随截胡：“精神病呗，我也有。”
谢意对这个挺敏感的，他搭上路随肩膀，满脸的担忧：“怎么会？”
路随笑出声，再次开口却是一脸的认真：“怎么不会，但那又如何呢？你会嫌弃我吗？”
“不会。”谢意没有丝毫犹豫。
路随即刻答道：“我也不会。”
再次抱上谢意，路随的手指插进谢意发缝：“我已经知道你不告而别的原因了，我不怪你，真的。”
“要是非要说一个怪的话，那就是怪你太笨，太自以为是，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会害怕？为什么会觉得我们没有未来？”
“谢意，我喜欢你，从前就喜欢，这分别的三年也没有一天不想你，所以不管发生事，都不要再丢下我了好吗？”
“那才是对我的残忍，谢意，你不舍得的，对吗？”
最后那几句明显都带了哭腔，谢意回抱着路随，尽管意识再清晰，他也舍不得了。
路随本来就是他想守护一辈子的人，但到了最后，他却成了伤害路随的人。
若是有弥补的机会，他自然是想抓紧，可是病情压得他喘不过气，万一…
他不敢想万一，路随也不会想看到那样的他。
没有得到回应的路随有些不开心，拉开距离看着谢意，半晌，他垂眸：“算了。”
听到此话，谢意再也无法欺骗自己，将路随拥入怀中，回答得真挚：“好，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若是你再食言呢？”路随问得小心翼翼。
这个问题的范围倒是挺广的，路随突然出现在面前，对他说这说那。
他也只想了当下。
未来他依旧不清楚，只知道再犯病的话，他还是会选择离开路随。
绝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