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针簌簌落在油纸伞面上，祁梦蝶将监狱平面图卷进第十根伞骨时，冯军师轮椅碾碎枯枝的声音骤然在西北方向炸响。
周云帆的拇指在她掌心画了个半圆暗号，温热的枪茧擦过她因握伞而泛白的指节，转身便消失在斑驳的月影里。
\"换岗时间提前了。\"宋看守哆嗦着掏出怀表，铁链摩擦声惊起两只寒鸦。
他沾着牢饭油渍的袖口里，藏着祁梦蝶三天前塞进的微型罗盘——此刻正指向监狱排水系统的生锈铁栅。
三百米外传来金属撕裂布帛的声响，周云帆易容成的警卫副官正将磷粉纽扣按进岗亭木门。
他后颈贴着的仿真人皮在月光下渗出细密汗珠，易容胶黏着旧伤的皮肤传来灼烧感。
当第四个纽扣嵌入门框时，黄特工巡逻靴碾过碎石的动静突然停在两丈之外。
祁梦蝶的太阳穴突突跳动，监狱平面图在视网膜上展开三十七道交错的红线。
她咬破舌尖强迫自己记住第七通道的通风口角度，油纸伞尖的幽蓝铁屑随着手腕翻转，在青砖墙面刻下四道深浅不一的划痕。
\"口令！\"岗哨的刺刀挑开周云帆的制服下摆，磷粉在刀尖擦出青紫色火星。
他模仿吴狱长副官特有的鼻腔共鸣：\"夜枭啄破了杜鹃蛋。\"暗语尾音未落，三棱刺已割断对方喉管，血珠溅在伪造的通行证钢印上，恰好遮住日期栏的油墨瑕疵。
东南角传来董猎户的第二声夜枭啼叫，祁梦蝶旋开伞柄的动作比计划快了半拍。
改良定时器的齿轮咬住监狱供电系统的总闸，她眼前突然闪过三年前爆炸案里漫天飞舞的账本残页——那些烧焦的密码此刻正顺着神经突触爬进通风管道的线路图。
\"第七通道！\"她朝着伪装成苦力犯人的田村长比划暗号，老人担着的茅草里簌簌落下淬毒银针。
当第三枚银针扎进柴油发电机操作员的颈侧时，周云帆撕下后颈渗血的人皮面具，将易容胶残渣抹在冯军师轮椅的轴承缝隙里。
监狱探照灯扫过西墙的刹那，祁梦蝶的油纸伞撑开成旋转的盾牌。
伞面二十四根竹骨弹射出改良钢丝，在电网缺口处织出仅供一人通过的通道。
她后腰暗藏的怀表定时器开始震动，表盘背面雕刻的并蒂莲纹路硌着肌肤发烫——这是周云帆在码头爆炸案次日送她的成年礼。
\"东南角配电室。\"周云帆的声音混在电流杂音里传来，他伪装用的警卫制服正渗着调包来的柴油。
当祁梦蝶按记忆拧开第三道气压阀时，头痛如海啸般席卷而来，那些过目不忘的密码数字在视网膜上裂变成带刺的藤蔓。
金属走廊尽头突然传来机械转轮的咔嗒声，冯军师的轮椅碾过他们布置的钢丝陷阱，轴承里嵌着的铁屑在月光下泛出诡异蓝光。
周云帆猛地拽过祁梦蝶滚进废弃刑具室，她发间的白玉簪撞在铁处女雕像上，裂痕里渗出宋看守偷藏的显影药水。
\"还有九分钟。\"周云帆扯开染血的领口，锁骨处的旧弹痕贴着祁梦蝶的太阳穴跳动。
他沾着磷粉的手指在她掌心画出监狱地窖的暗道走向，那些未愈的易容伤口渗出的血珠，在蓝图上标出七个鲜红的叉。
祁梦蝶突然咬住他的手腕，将即将脱口而出的痛呼堵在唇齿间。
三十米外传来黄特工调试发报机的电流声，混着吴狱长马靴踩碎玻璃的脆响。
她蘸着自己的鼻血，在周云帆掌心快速书写最新截获的密电码，那些尚未破译的字符像火苗灼烧着两人交握的掌纹。
当董猎户的第三声夜枭啼鸣撕破夜幕时，整座监狱的电路突然发出垂死般的嗡鸣。
祁梦蝶撑开油纸伞冲向中央控制室，伞骨里暗藏的平面图像活过来般在她脑海翻涌。
周云帆反手将最后三枚磷粉纽扣抛向追兵，爆炸产生的青烟里浮现出他们初见时的码头轮廓。
\"左转十三步！\"她在浓烟里喊出的指令带着血腥气，头痛欲裂的瞬间，记忆宫殿最深处的档案柜轰然开启。
三年前擦过周云帆耳后的子弹轨迹，此刻正与通风管道的阴影完美重合。
当两人背靠背撞开第七道铁门时，冯军师轮椅轴承终于迸出刺目的蓝色火花。
（正文开始）
祁梦蝶的伞骨在铁门上刮出刺耳鸣啸，周云帆拽着她翻滚进甬道时，三枚淬毒银针正钉在方才站立的位置。
田村长担着的茅草筐轰然炸开，淬过显影药水的芦花纷纷扬扬落在通风口，将第七通道的密码锁染成幽蓝色。
\"地窖第三层！\"黄特工突然从转角扑出，他撕开的制服里露出被磷火烧灼的胸膛，暗格里藏着的摩尔斯密码本哗啦啦散落。
周云帆的靴跟碾过密码本封面，借着爆炸气浪将祁梦蝶推进升降梯，染血的易容胶顺着钢索滴在操作盘上，恰好启动紧急制动装置。
升降梯坠落的瞬间，祁梦蝶的瞳孔里掠过整座监狱的三维投影。
那些被头痛撕裂的记忆残片突然严丝合缝——通风管道里的铁锈对应着三年前电报局的保险柜转轮，柴油发电机的位置与码头爆炸案的火药残留量完美重合。
她将伞尖插进闸门缝隙，伞面旋转时弹射的钢丝在混凝土墙面刻下带血的公式。
\"左转七步！\"周云帆的嘶吼混着轴承断裂的脆响，他锁骨处的旧伤因剧烈动作重新渗血，温热的液体渗进祁梦蝶后颈的碎发。
冯军师轮椅迸射的蓝火花在身后织成电网，却在触及她伞面暗藏的磁石时诡异地扭曲了轨迹。
董猎户的第四声夜枭啼叫穿透两层钢板，宋看守颤抖的手终于拧开排水系统最后一道阀门。
浑浊的水流裹挟着微型炸药包涌向配电室，田村长撒在积水里的银针随着漩涡旋转，在探照灯扫过的刹那折射出监狱长的瞳孔倒影。
\"密码是金陵晚报创刊日期！\"祁梦蝶突然咬破周云帆的领口，沾着血在铁门锁盘上按下数字。
三年前擦过他耳畔的子弹，此刻正与锁芯转动的咔嗒声重叠。
当门缝里透出被抓特工苍白的脸时，整座监狱的警报器突然发出垂死的蜂鸣。
周云帆反手甩出最后两枚磷粉纽扣，爆炸掀起的气浪将追兵掀翻在腐蚀液水洼里。
他撕下黏连脖颈的仿真皮肤，破碎的人皮面具下，被易容胶灼伤的伤口正泛着不正常的青紫。
祁梦蝶的太阳穴突突跳动，记忆宫殿里烧焦的账本残页突然拼凑成地窖暗道全貌——那些标注着鲜红叉印的位置，此刻正与冯军师轮椅碾过的轨迹完全重合。
探照灯柱扫过西侧了望塔时，吴狱长攥碎的怀表零件从指缝坠落。
表盘背面并蒂莲纹路在月光下闪过诡异光泽，与他安插在特工总部的暗线纹身如出一辙。
他对着通讯器嘶吼的指令被电流声切割得支离破碎，监狱围墙外骤然亮起的车灯却比满月还要刺目。
祁梦蝶扶起虚弱的被捕同僚时，周云帆正用染血的绷带缠绕失控颤抖的右手。
他们背后的通风管道突然传来金属摩擦声，冯军师轮椅轴承里嵌着的铁屑不知何时组成了全新图案——那正是三小时前祁梦蝶在青砖墙刻下的四道划痕镜像。
当营救小组撞开最后一道铁栅时，整座监狱的电路忽然恢复供电。
备用发电机轰鸣声里，祁梦蝶分明听见电报机发送密电的滴答声，节奏与周云帆锁骨处弹痕的脉动完全同步。
她撑开的油纸伞在探照灯下投射出奇异光斑，那些交错的光影落在潮湿的墙面上，竟隐约勾勒出他们来时路上的某个致命疏漏。
东侧岗哨突然传来整齐划一的装弹声，比标准流程快了零点七秒。
周云帆猛地将祁梦蝶扑倒在污水坑里，他后背沾到的腐蚀液滋滋冒着白烟，却遮不住远处冯军师轮椅重新启动时轴承转动的特殊频率——那是种他们从未在情报档案里听过的机械协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