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系家属？那就是联系沈佳？
顾非不想他们联系沈佳，强撑着意识询问：“可以不联系家属吗？”
“患者，你现在情况很严重，我们必须确保在你昏迷后能有家属签字。”
这是医院的规定，没人签字就只能做最起初的抢救。
拖到最后，人可能就没有救治的希望了。
他的家属不止沈佳一个，他给了护士顾颖的联系方式。
身体越来越凉，胸口的疼痛没那么明显了。
他不知道这是医生抢救起了效果，还是他要陷入昏迷了，所以疼痛不那么明显。
白光打在他的脸上，他的眼皮越来越沉。
恍惚间好像听见医护说心律失常。
他感觉不到自己心跳了。
再睁开眼睛，还是那个病房。
顾颖站在床边看着雨景。
阴了两天，接连不断下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雨停。
顾非拍了拍床，弄出的动静惊动了顾颖。
她猛地回头，眼睛红肿得厉害，在看见他醒来，眼中迅速蓄满了眼泪。
她抹了抹眼角：“我去叫医生。”
医生进来检查后，确定顾非情况还好，就嘱咐：“尽量要放松心态，不要情绪过激，以免再次病发。”
等医生走后，顾颖放缓语气：“你怎么也不和我说？是把我当小孩吗？”
大颗的眼泪滚落，她慌忙去擦，可怎么都擦不干净。
她背过身去，忍不住哭出了声。
她不想哭的，可是看见顾非就忍不住。
医生说他这病不是一天两天的，她回想起他日渐消瘦的身体，逐渐苍白的脸色，大概就能知道，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病情加重。
他都病成这样了，还要努力赚钱给父母医药费，还要养她这个没有工作的妹妹。
她真没用啊，找不到工作就算了，还察觉不到顾非生病了。
顾非艰难坐起身，轻拍顾颖的后背，轻声宽慰她：“哪里有你说的那么严重！”
“怎么没有！”
顾颖哭得脸颊发红，瞪着顾非，眼泪接连不断往下落，让人心疼的同时又觉得好笑。
他无奈一笑，从床头柜上拿了纸巾扔到顾颖的怀里。
抛纸巾的动作牵扯到了肋骨，他忍不住痛呼。
顾颖顾不得满眼的眼泪，凑上前扶住他，让他躺下。
“病成这样，你还起来干什么！”
顾非扯了纸巾递给她：“擦一擦吧，小花猫。”
她瞪了他一眼，接过纸巾胡乱擦拭脸上的泪痕，小心翼翼询问：“嫂子知道这件事吗？”
她垂眼，紧紧抓着纸巾：“要是她知道，觉得哥你是个累赘，一定要和你离婚，你就离吧。”
他们家已经有一个病患了，知道照顾病患是多么辛苦的事情。
所以顾颖不忍心看沈佳也那么辛苦。
虽然沈佳有钱，但谁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顾颖不知道她的工作是因为沈佳绑架丢的，也不知道是沈佳绑架的她，知道顾非病情的第一时间就是劝他不要拖着沈佳。
他心里不是滋味。
“我和她说过，但她不同意离婚。你也别在她面前提起这个，她会不开心。”
顾非虽然没有说过具体病情，但曾经告诉过沈佳自己命不久矣。
多次住院，相信沈佳已经能察觉出什么。
他的时日无多，已经没有精力再和沈佳闹一场离婚了。
也无心再和沈佳谈过去，所以病情还是不说了吧。
顾颖点头表示知道了：“我会给你请最好的医生，也会赶紧找到工作。”
她认真许诺：“虽然以我现在的能力养你和爸爸两个人有点难，但我会努力的。你们该用什么药就用，千万别为了省钱不舍得用。”
“你们能活着，陪在我和妈妈身边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顾非没有拒绝顾颖的提议，他也想尽可能的活久一点，为家里多攒点钱。
“前提是，不能和爸妈提起我的病。”
他对上顾颖疑惑的眼神，叹了口气：“爸妈年纪大了，经不起刺激。”
顾颖这才点头。
两人聊起工作，顾非提议：“最近我开始接设计珠宝的工作，正缺一个助理，你可以来帮我。没有工作的时候还可以照顾爸妈。”
顾颖有些犹豫，他软下语气：“就当是帮我，我现在的身体状况也很难上门和客户商谈，你就帮我跑跑腿，打打杂。”
她这才答应。
顾非惦记着父亲的病情，隔天就出院回到了他住了很久的别墅。
刚进门就和从厨房出来的唐怀瑾对上了视线。
他怎么会在这里？
看出他的疑惑，唐怀瑾解释：“这几天一直是我给沈总做饭。”
他说沈总两个字时，语气很暧昧。
好像不是在称呼上司，而是在叫恋人的爱称。
他解下围裙，随手搭在椅子上：“我按照你给的食谱做出的饭菜，沈佳很喜欢吃，谢谢你。”
这句道谢听起来倒像是挑衅。
自从发现唐怀瑾对沈佳那秘而不宣的爱意之后，他的很多言外之意，他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顾非不接唐怀瑾的挑衅，像是没有发现他的爱意一般询问：“沈佳呢？”
唐怀瑾怔愣了几秒钟，才作答：“她陪着程序出海玩了，要几天才能回来。”
他绕过客厅，走到顾非的面前：“你回来是有什么想要对她说的吗？我可以帮你转达。”
没有察觉到唐怀瑾的爱意之前，顾非或许会让他转达。
但察觉到之后，他会担心唐怀瑾有没有好好转达他的话。
别的事情就算了，但这事关顾父的病情，他需要谨慎对待。
“不用，我等她回来再商议。”
他抬脚往楼上走，余光瞥见唐怀瑾还站在原地，疑惑询问：“你还有事吗？”
唐怀瑾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不过只有一瞬，他很快就控制好了自己情绪，对顾非说：“那我先走了。”
直到他走出别墅，顾非才后知后觉，刚刚那句话听起来像是赶人。
看唐怀瑾那么干脆的离开，应该没有入住这里。
他回到了他们的房间。
房间和他离开时没两样，沈佳应该没有回来住过。
也是，他在不在，沈佳都不常回这栋别墅。
这栋别墅就像是一个金鸟笼，把他锁了起来。
沈佳来不来，全看她有没有逗弄他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