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都喜滋滋地等着玉郎班师回朝。
齐霖自然是想一劳永逸,连带着西夏一把全收拾了。
但他知道肯定能打赢,但需要比打辽耗费更长时间。
不是西夏更厉害,而是他们的地形易守难攻,而己方粮草军器也损耗太多了,空投也要考虑一下炸药包数量够不够啊。
且西夏占据山地制高点,又是半干旱地区,农业不发达。
宋军无法像劫掠辽军粮草一样,一边打一边劫西夏的,只能依靠内地输送。
大炮更是运输无路,骁勇善战的女真部元气大伤,也会退兵。
要打也只能打打停停,没个四五年拿不下来。
倒不如休养生息,回家吃饭。
西夏也是松了口气,唇亡齿寒的道理他们不是不懂。
原本是想帮辽的,但看大宋武器军队实在凶猛,万一大宋死磕,辽夏联手也打不过,这才扭头哈宋,做够了诚意与友善。
看齐霖没有要打西夏的意思他们都纷纷松了口气,决心这几年一定要夹起尾巴做人,不再骚扰宋边境。
又两个月,齐霖才带着主力军回到汴京。
官家本想亲迎,但实在老迈无力,况且齐霖再三叮嘱让他少瞎折腾,便在皇宫等候。
文武百官跪迎晋王,满城百姓夹道欢迎。
更有不知多少鲜花荷包抛向铁甲战马,宛如雨幕飘彩。
齐霖驾马从金辉中走出,肩上的海东青昂首挺胸,眸如高傲雪山,锋利似刀,却连一个垂髫孩童都没能吓退。
花雨如慕,乱遮眼。
花红被渐渐被马蹄踏住,一抹浓烈的朱红攥走了整个御街的咽喉。
所有的欢呼声戛然而止。
不论高官还是贩夫,都痴痴地望着马上的身影。
已经一年未见过大宋麒麟了,他们险些忘记神魂颠倒是什么滋味。
十五岁的少年长得愈发美丽,端嶷如神,打马而来,好似流霞披身,行云绕体,观者以觉直面神只。
难怪,前辽主不惜引战灭国也要留他。
难怪,官家不惜对抗满朝文武也要赏他。
一个国家因他灭亡,一个国家因他复兴。
当真是倾国倾城,世无其二!
齐霖回京,第一时间就是进京面圣,随后就该向枢密院交还“调兵权”,然而他就是枢密使,左手倒右手。
但他对此不满:“这有什么好的,还要像我爹一般日日早起上朝,咳咳,我有伤在身,当不起这重任啊。”
官家就见这小子耍赖一般捂着胸口轻咳,然而唇红齿白的, 一看就毫无病态,但还是担心不已,对他嘘寒问暖的。
“我这病就是需要静养个十年八年的。”齐霖提议。
官家驳回:“可朕实在护不了你那么久了,手里有权才是最好的保障。”
齐霖并没有因他话语里暗含命不久矣的消息表露悲伤,反而解颐一笑:
“谁说的,你可记好,做鬼也不要放过我,到时候谁害我,你晚上就去吓唬他,比有权更有用。”
官家一点也不生气,反释然地跟着开起了玩笑:
“那朕努力,下去也做个一殿阎罗,看谁敢欺负我们玉郎,朕就划他阳寿。”
官家本以为他会答,生为人杰,死亦鬼雄,然而自己还是不够懒。
少年丹凤眼微弯:“那真是劳碌命啊,做人辛苦,做鬼也辛苦。”
官家哑然,半晌笑道:“朕乐意。”
齐霖凯旋,宫里宫外,庆功宴连摆了七天,
小狐狸每日周旋在各个宴会里,情气吸得醉生梦死,倒无瑕去理旁的事。
七天后,他才从宫里放出来,回到家中。
官家赐了他晋王府,但他一次也没去过,全都给他娘打理。
平宁郡主想念他,每日和他在一起说话吃茶,齐霖奇怪问道:
“怎么宴后就不见哥哥了,谏院这么忙吗?”
平宁郡主依然保持着笑容,只是眼神顿了一下:
“我打发他去装饰你的府邸了,到底是官家赐的,还是要在那里再开一场喜宴,添点人气的。”
“你今年也十五了,可以成亲了,可有喜欢的姑娘?”
齐霖诧异地看着她,母亲不是一向有“儿成亲就忘了娘”的忧愁嘛,怎么会这么急赶着催婚,不再多留他几年吗?
况且他之前就说自己好男风,不会成亲了,怎么现在还提起姑娘了。
“阿娘怎么这样问,我可是要一辈子陪着您的。”
平宁郡主嗔了他一眼:“说的什么话,你又不是入赘去别家,成了亲也可以一辈子陪着母亲啊。”
齐霖吃了她喂来的橘子,问了一个让许多人讨厌的套路问题:
“那怎么一样,若是阿娘和大娘子同时掉水里,我先救哪一个呢?”
平宁郡主一愣,轻轻拧了一下他的耳朵:
“你这猢狲,百善孝为先,当然是先救母亲了,这你还要想,是不是没把我这个母亲放在眼里。”
齐霖偏头贴了一下她的手,又伸手握住,故意说道:
“一个是娘,一个是新娘,你们都一样重要,我正是把你们都放在眼里,才犹豫的。”
“你看,我还是不成亲的好,这辈子都不用面临这种犹豫了。”
“如此,阿娘才是我生命里最重要的女人。”
少年声音温柔,像阵小风吹进耳里,洒洒袭人。
听者很容易就耳晕心颤,恨不得把这宝贝玩意搂怀里亲他个满脸胭脂红。
这话更是对任何女人而言都有着十足的杀伤力。
平宁郡主克制住自己想揉孩子脸蛋的冲动,一遍遍告诫自己,他已经长大了,不能像小时候那样亲近了。
哪知齐霖牵起她的手就贴在脸上:
“我老了,也是阿娘的孩子,我努力长这么漂亮,趁年轻不摸多可惜呀,阿娘可以摸的,随便摸。”
平宁郡主眼神都要融化了,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捏扯他的脸:
“你平时就是这样在外面和小白脸玩闹的?你个坏心肝,难怪连许多人家的公子都来讨好我,问你喜欢什么?谁逃得出你的手掌心?”
“你好南风就好南风吧,但妻子还是要娶的,否则怎么传宗接代啊,你真要后继无人吗?你的亲王爵位以后传给谁?多大的荣耀啊,白给你浪费了。”
齐霖毫不在意:“那不是有我哥嘛,爵位传给我未来侄子侄女不就行了,都是一家人,哪里就浪费了。”
平宁郡主松开了他,似乎有些气闷,笑意也无了,连他说的“侄女”也未在意,恨铁不成钢地闭了闭眼:
“你们兄弟两个,没一个让人省心的,你还指望他,他……”
“他怎么了?”齐霖察觉不对。
平宁郡主收拾了一下心情,她早就爆炸过了,现在都有种燃尽了的无力感。
半年前,燕云十六州回归大宋,官家大喜,在宫中设宴庆贺。
齐衡激动得喝醉了酒,那日他们同乘一辆马车回家。
平宁郡主听到了他的醉语……
她当时不敢置信自己听到了什么,直接就打了齐衡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