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章 萧煜的反思
一、孤灯照卷
子时的烛火在御书房摇曳，将萧煜的影子拉成锋利的剑。案头摊着《新政十疏》的批注，朱砂笔悬在"；废除连坐"；四字上，迟迟未落。他突然掀开龙案暗格，取出褪色的鸳鸯荷包——里面裹着苏婉儿初入宫时遗落的银铃。
窗外飘雪簌簌，恍惚间似有铃铛轻响。萧煜握紧荷包，指节抵住心口那道旧疤，那是五年前为护沈清澜留下的。铜漏滴答声中，他忽然惊觉：这疤竟与苏婉儿肩头的箭伤形状相同。
二、残棋新局
沈清澜的指尖停在翡翠棋盘，看萧煜将黑子重重按在"；江湖"；处。"；陛下真要放任漕帮坐大？"；她推过茶盏，氤氲水汽模糊了棋盘经纬。
萧煜忽然抓起白子掷向殿柱，玉屑飞溅中露出暗藏的密匣："；当年朕若肯让半分，苏淮安或许不会死。"；匣中掉出半幅血书，正是苏婉儿兄长临终前写下的"；江湖不驯，帝王难安"；。
夜风卷起纱帐，露出沈清澜袖中紧攥的九鸾钗——钗尾暗槽里，藏着她与江湖势力的密信火漆。
三、雪夜惊梦
三更的更鼓惊破噩梦，萧煜浑身冷汗浸透中衣。梦中沈清澜凤冠染血，将九鸾钗刺入他心口；苏婉儿玄衣白马踏碎宫门，身后是万千流民举着火把。
值夜太监战战兢兢捧来安神汤，却见帝王赤足奔至摘星楼。积雪掩埋了当年与苏婉儿比武的剑痕，却掩不住东南角新砌的砖墙——那里埋着上月因新政被杖毙的言官。
"；陛下冷吗？"；沈清澜的狐裘裹住他颤抖的肩，萧煜却在她发间闻到苏婉儿惯用的沉水香。
四、旧物灼心
工部呈上的新制连弩，竟与苏婉儿改良的江湖暗器如出一辙。萧煜抚过弩机刻痕，想起那年围猎，苏婉儿用竹箭射落他冕旒的狂傲模样。
"；此弩名'；难驯'；。"；工部尚书话音未落，萧煜突然掰断弩臂。木刺扎入掌心，血珠滚在弩身暗刻的小字上——"；宁碎不折"；。他猛然起身，撞翻的茶汤在《江湖志》上洇出苏婉儿的侧影。
五、密道回声
萧煜举着火折走进皇室密道，石壁突然映出双影。沈清澜的绣鞋碾碎虫壳："；陛下在找先帝的《罪己诏》？"；
火光照亮壁上血书，竟是历代帝王忏悔录。萧煜的指尖停在"；景和二十三年，屠村铸鼎"；处，突然听见孩童嬉笑——十年前被他赐死的三皇子，正用带血的手指在墙面涂鸦。
沈清澜突然吹熄火折，在黑暗中轻语："；陛下可知，这密道出口在苏婉儿的私塾后院？"；
六、故剑伤情
尚方宝剑出鞘的刹那，萧煜在剑脊看见自己鬓角白发。这柄斩过五大权臣的利刃，此刻竟重得提不动。
"；陛下可还记得第一次握剑？"；沈清澜突然握住他手腕，招式竟是苏婉儿独创的"；流云式"；。剑气扫落梁上密匣，掉出苏淮安生前的佩剑——剑穗上缠着的，正是萧煜登基时断了的冕旒玉串。
更漏声碎，萧煜忽然将剑锋转向自己："；这一剑，该还了。"；
七、茶凉悟道
沈清澜泼掉冷茶，在案上重摆杯盏："；陛下请看，这茶渍像不像大婚时的合卺酒痕？"；
萧煜凝视着茶渍蜿蜒成江河，突然掀翻茶案。碎瓷中露出暗藏的羊皮卷，绘制的竟是苏婉儿这些年的行踪路线——每处落脚点，都对应着新政漏洞。
"；她在替朕补阙..."；萧煜攥紧羊皮卷，突然发现边缘暗纹与沈清澜的凤袍刺绣相同。
八、婴啼惊心
夜巡禁军擒住私闯皇陵的疯妇，她怀中的襁褓竟裹着玉玺赝品。萧煜掀开襁褓刹那，婴孩臂上守宫砂脱落，露出"；丙戌"；烙印。
"；这是当年盐工后裔！"；沈清澜的九鸾钗挑开婴儿衣襟，心口赫然是萧氏皇族的狼头胎记。
五更鼓响时，萧煜抱着啼哭的婴孩坐在龙椅上，看晨曦为冕旒镀上金边。他突然明白，这哭声与登基时的山呼万岁，原是同一种寂寥。
九、裂帛顿悟
沈清澜撕碎《女诫》掷入火盆，火星溅上萧煜的罪己诏："；陛下写着'；朕之过'；，可曾想过'；朕之得'；？"；
灰烬飘落间，萧煜瞥见火光映出的双影竟交叠成少年模样。那年他还是不受宠的七皇子，苏婉儿女扮男装做他伴读，沈清澜则是太傅家送来的人质。
突然有鹰隼撞破窗纸，爪间竹筒掉出苏婉儿的绝笔："；江湖已驯，君心难安。"；
十、明镜非台
萧煜砸碎西洋镜，却在铜鉴中看见沈清澜与苏婉儿的面容交替闪现。他持剑劈向铜镜，裂缝中流出黑血——竟是当年逼宫时先帝溅在镜面的血渍。
"；陛下求的是清明镜，照见的却是修罗心。"；沈清澜递上苏婉儿新着的《江湖新政》，扉页题着"；孤臣泪，帝王心"；。
雪光透窗而入，映得镜中白发如霜。萧煜忽然将新政奏折尽数焚毁，在灰烬中重写"；开科取士，不论出身"；。
十一、梅香彻骨
沈清澜折下病梅插入残瓶，看萧煜将凤印投入熔炉。"；九鸾钗熔了，娘娘可悔？"；
"；陛下可知这钗芯是玄铁所铸？"；她拨开灰烬，露出未熔的钗骨，"；就像苏婉儿，看似折了，魂还在。"；
炉火突然爆响，迸出的火星在《江湖志》上烫出"；难驯"；二字。萧煜伸手去抓，却被沈清澜握住手腕——这个动作，与当年苏婉儿教他驯鹰时如出一辙。
十二、雪融春生
萧煜推开沉重的宫门，看朝阳为琉璃瓦镀金。阶下跪着的新科进士中，有个布衣少年眉眼酷似苏淮安。
"；你叫什么？"；
"；草民...苏念安。"；
沈清澜的九鸾钗突然坠地，断成两截的钗身中，掉出苏婉儿亲笔的《陈情表》。萧煜俯身去拾，发现自己的影子与少年重合，恍若轮回。
十三、舟逝无痕
御河画舫上，萧煜将苏婉儿的银铃系在船头。沈清澜突然斩断缆绳："；陛下可听过'；沉舟侧畔'；？"；
顺流而下的画舫撞碎薄冰，铃铛声随着晨雾消散。对岸私塾传来童谣："；金銮殿，江湖远，帝王心事付流年..."；萧煜转身时，一滴水珠坠入沈清澜掌心——不知是融雪，还是新帝的第一滴泪。
十四、初心归处
宗庙烛火摇曳，萧煜跪在列祖牌位前，突然扯断冕旒。玉珠滚落声中，他将《新政十疏》投入火盆，火光中浮现出苏婉儿与沈清澜年少时的模样。
"；朕输了。"；他对着虚空轻笑，"；输给二十年前，那个宁死不肯驯鹰的自己。"；
沈清澜推门而入，手中捧着未戴凤冠的乌发："；陛下，该上朝了。"；晨曦穿过她的白发，在地砖上绘出展翅的玄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