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卷着夜色又沉了几分，王衍先偏过头，目光落回远处的神魔叹息之墙上，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外袍的边缘。
洛清寒也跟着转了身，长长的睫毛在月光下轻颤，像是在梳理方才心头莫名的悸动。
营地的篝火偶尔噼啪一声，溅起几点火星，却没打破这份安静。
两人就这么并肩站着，各自望着前方，连呼吸都放得极轻，仿佛怕惊扰了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王衍喉结动了动，刚要开口，却听见身侧传来洛清寒清冷的声音：“你……”
然而，话音与王衍的气息同时顿住。
两人皆是一愣，侧头看向对方，眼中都带着几分猝不及防的诧异。
“你先说。”
王衍率先反应过来，嘴角勾出一抹浅淡的笑意，语气比刚才更温和些。
洛清寒指尖微收，目光掠过他眼底的暖意，轻轻摇头：“无妨，你先说吧。”她的声音比平日软了些，少了几分冷冽，多了点不易察觉的退让。
王衍见她坚持，便不再推辞，开口询问道：“接下来你有何打算？是返回营地和沈兄他们汇合，还是……”
他话没说完，却特意顿了顿。
王衍清楚洛清寒并非天衍宗弟子，此次同行不过是因两方是盟友互相协助罢了，长期留下定然不现实。
洛清寒指尖微收，目光掠过他眼底的认真，轻声道：“出来也有段时间了，那边该回去看看了。”
她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显然早有打算。
王衍闻言，心头莫名一沉，像是被什么轻轻压了下，那点失落没藏住，悄悄漫进眼底。
他下意识抿了抿唇，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见洛清寒忽然抬眸，目光正落在他脸上，显然是捕捉到了他方才的神色。
夜色里的风忽然慢了些，洛清寒望着王衍眼底未藏好的失落，指尖轻轻蜷了蜷，平日里清冷的嗓音竟软了几分。
“不过……回去之前，若你们要商讨古战场之事，我可以多留三日。”
王衍一怔，那点沉在心头的失落像是被风吹散，眼底很快亮起微光：“当真？”
话出口才觉语气太急，他轻咳一声，放缓了语速，“其实也不必勉强，沈兄那边若有要事……”
“无妨。”
洛清寒打断他，目光重新落向远方的巨墙，却没了方才的紧绷，“万煞噬灵阵的隐患未清，幽骸谷也未必会善罢甘休，多个人手，你们也能少些顾虑。”
她说得坦荡，可垂在身侧的手，却悄悄松了松。
方才见他失落时，心头那点莫名的滞涩，竟比预想中更明显些。
王衍望着她侧脸上柔和的月光，嘴角的笑意深了几分：“那便多谢了。”
话落，两人再度陷入沉默。
夜风裹着草木的清苦，轻轻掠过两人衣摆，没再掀起多余的声响 。
王衍望着远方神魔叹息之墙上若隐若现的符文，目光却不自觉往身侧偏了偏，恰好瞥见洛清寒垂着的眼睫。
月光落在她睫毛上，像撒了层细碎的银粉，少了平日的冷锐。
他刚想开口说些什么，洛清寒却忽然抬了头，目光也往他这边扫来。
王衍心头一慌，立刻收回视线，假装仍在观察巨墙，指尖却悄悄攥紧了外袍边缘 。
而洛清寒见他盯着远方出神，也默默转回头，只是垂在身侧的手，轻轻捻了捻方才被风吹乱的发梢。
营地的篝火偶尔噼啪作响，火星溅起又落下。
两人依旧并肩站着，谁都没再说话，可目光却总在不经意间往对方那边飘，又总在即将撞上时悄然错开，只留眼底那点未说出口的欲言又止，随着月色一同漫在夜色里 。
与此同时，营地另一侧的帐篷阴影里，王知梦扒着布帘边角，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盯着不远处并肩而立的两人。
起初见哥哥主动给清寒姐姐递外袍，她还悄悄攥着拳头笑。
“哥他总算是开窍了！”
可盯着盯着，她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月光下，两人明明离得那么近，却半天没说一句话，只偶尔偏头看对方，还总在错开时收回目光。
王知梦急得踮了踮脚，手指无意识绞着裙摆，心里把王衍数落了八百遍：这么好的机会，多说句话啊！哪怕是聊些日常，总比站着当木桩强！
又看了会儿，见两人依旧只是望着远方沉默，王知梦忍不住轻哼一声，悄悄退了回去。
走之前还不忘瞪了王衍的方向一眼，那眼神活像在说：等回去再好好“教育”你！
此时，营地外。
夜风渐渐裹了些凉意，吹得洛清寒肩头的外袍轻轻晃动。
她抬手拢了拢衣襟，目光从神魔叹息之墙上收回，侧头看向身侧的王衍，清冷的嗓音在夜色里显得格外轻缓：“时辰不早了，先回去休息吧，明日还有事情要商讨。”
王衍闻言回过神，看了眼天色，月亮已偏过中天，营地的灯火也熄了大半。
他点了点头，眼底还带着几分未散的柔和：“也好，这一路奔波本就劳累，是该早些歇息。”
两人并肩往营地走，脚步都放得很轻，没再多说什么。
路过王知梦帐篷时，布帘后似乎有道目光飞快缩了回去，王衍没太在意，倒是洛清寒余光瞥见那晃动的帘角，睫毛轻轻颤了颤，却没多问。
到了帐篷分岔的路口，洛清寒停下脚步，朝着王衍微微颔首，算是道别，随即转身掀开自己的帐帘，身影很快隐入帐内。
王衍站在原地，看着那道帐帘落下，才收回目光，转身走向不远处自己的帐篷。
夜风依旧轻拂，营地的篝火已只剩零星火星，他抬手推开帐门时，还能隐约想起方才洛清寒拢着外袍的模样，指尖无意识地蜷了蜷，嘴角又悄悄勾了起来。
帐内寂静，王衍褪去外袍搭在衣架上，便径直走向卧榻。
而另一侧的帐篷里，洛清寒也卸下了日间的紧绷，将素色外袍叠好放在案上，望着帐顶的纹路，眼底还残留着几分夜色里的柔和，片刻后才闭上眼，准备歇息。
整个营地彻底沉入安静，只有风掠过帐篷的轻响，伴着两人各自的思绪，渐渐融入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