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衍感受着掌心尚未消退的灵光，目光落在灵珠女子眉宇间那抹茫然上，沉吟片刻后开口。
“既然阁下记不起过往，不如先随我们暂离此地。灵谷内虽灵气充裕，但方才屏障破碎时引动了灵气紊乱，恐有隐患。”
他刻意避开“五行灵源珠”的称谓，只以“阁下”相称，既给了对方足够的尊重，也悄悄绕开了“取珠”这个如今已不合时宜的话题。
灵珠女子闻言，抬手轻抚过鬓边垂落的发丝，指尖五色灵光随动作轻轻晃动，似是在感知着什么。
她望向灵谷深处，那里的氤氲灵气虽因屏障破碎而紊乱，却在石台周围隐隐形成一道若有若无的环流，正缓缓滋养着地面那些刚恢复生机的灵草。
“多谢二位好意，只是此地……我暂时还不能离开。”
她的声音依旧温和，却多了几分不容置喙的笃定，垂在身侧的手指轻轻敲击着石台边缘，每一次触碰，石台上便有细微的灵光与她指尖呼应。
“方才屏障碎裂时，我虽未想起过往，却隐约察觉到一股牵引，就藏在这灵谷的脉络里，像是在等一个……契机。”
王衍眉头微挑，顺着她的目光看向石台下方，那里的暗渠仍在输送着灵气，只是流速比之前慢了许多，且灵气中多了一丝与女子身上同源的温和波动。
他刚要开口询问，却见灵珠女子忽然闭上眼，周身五色灵光骤然收敛，化作一道细流钻入石台缝隙中。
不过片刻，她重新睁眼，眸中茫然淡去些许，多了几分清明：“这石台与灵谷的灵气根系相连，我若离开，这股牵引便会中断。”
“它不是危险，更像是一种……约定，让我在此处守着，等这股牵引找到对应的气息。”
洛清寒上前一步，银白流光在她眼底轻轻转动，似在探查周围的灵气变化：“阁下可知要等多久？或是等什么人？方才的动静可不小，若有人寻来，以你如今灵体初成的状态，恐难应对。”
灵珠女子摇了摇头，抬手将一缕被风吹乱的发丝别到耳后，动作间带着自然的温婉：“不知多久，也不知是谁。只知道这牵引不会骗人，它让我守在这里，便一定有它的道理。”
她看向王衍与洛清寒，眸中带着歉意，“二位若有事，可先行离去。待我等到那契机，或是想起更多过往，若有缘，自会再见。”
王衍闻言皱了皱眉，他虽不愿放弃这五行灵源珠，却也明白她对那股“牵引”的执着并非轻易能动摇。
就在他纠结之际，忽有一道低沉的嗓音在脑海中响起。
“小子，以《五行封魔诀》催动你掌心的烙印。”
王衍瞳孔一缩，这声音正是许久未主动出声的墨渊，他下意识攥紧掌心，那里的烙印因心绪波动而微微发烫。
“墨子哥，你知道这其中的缘由？”
王衍分出一缕神识探入纳戒，只见墨渊斜倚在那方古朴的石桌旁，手中正把玩着一枚青瓷茶杯，杯中碧色茶汤冒着袅袅热气。
见王衍的神识进来，他只抬了抬眼皮，语气漫不经心，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哪来那么多缘由，让你催动就催动，难不成还能害你？”
石桌上的茶烟缓缓缭绕，墨渊抿了口茶，连多余的眼神都没给，显然是打定主意不解释。
王衍见状，知道再问也无用。当即收回神识，掌心的烙印仍在发烫，像是在呼应着墨渊的指令。
一旁的洛清寒将这一切看在眼里。
王衍方才瞬间的怔忡、攥紧的指尖，还有那转瞬即逝的神识波动，都逃不过她的感知。
但她只是垂了垂眼睫，银白流光在眼底悄然敛去，周身气息依旧沉静。
她没有开口询问，更没有露出半分异样，只静静站在原地，目光落在灵珠女子身上，像是在观察灵谷的灵气变化。
她信任王衍，若不是有把握，他绝不会在这种时候分神。
王衍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疑惑，抬眼看向灵珠女子，语气自然得仿佛只是突然有了新的想法：“阁下要等的契机可是这个？”
说罢，王衍双眸微闭，双手迅速结印。《五行封魔诀》的口诀在他心头流转，丹田内的灵力骤然沸腾，五行之力如五条彩链，顺着经脉涌向掌心烙印。
那枚原本黯淡的烙印瞬间爆发出刺眼灵光，五行之力在烙印上方交织盘旋，竟渐渐凝聚成一道巴掌大小的微型法阵。
法阵中，金纹如剑、木络似藤、水纹若波、火芒如焰、土痕像丘，五道纹路首尾相接，形成一个完美的闭环，每一次转动都向外散发着与灵谷脉络同源的波动。
王衍只觉掌心沉甸甸的，这法阵并非他刻意勾勒，更像是五行之力顺着《五行封魔诀》的韵律自然生成，连他自己都没想到，体内的五行之力竟能运转到如此圆融的境界。
王衍猛地睁眼，将悬浮的微型法阵朝石台方向轻推。
法阵刚离掌心，洛清寒周身的银白流光便骤然凝住，她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
这法阵中五行之力的圆融度，远超王衍当前修为应有的水准，像是有股更强大的力量在暗中引导，这绝非寻常修士能做到的。
洛清寒看向王衍的侧脸，他下颌线绷得笔直，目光专注地落在那道微型法阵上，仿佛对自身力量的异常毫无察觉。
她心中思绪翻涌，从初次相遇时他对冰火法则的逆天感悟，到数次危局中突然爆发的、远超修为的实力。
再到此刻这枚近乎完美的五行法阵，种种细节串联起来，让她心中的猜想愈发清晰。
“或许真如长老所言的那般……”
洛清寒心中低语，银白流光在眼底暗自发颤。
灵珠女子的反应则更为剧烈。她望着那道转动的法阵，周身五色灵光不受控制地暴涨，裙摆上绣着的五行纹路竟与法阵中的纹路精准重合，像是久别重逢的信物。
她下意识向前迈了半步，指尖微微颤抖，眸中原本的茫然彻底被驱散，取而代之的是浓得化不开的惊诧，以及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软。
那是种跨越了漫长岁月的熟悉感，像是在混沌的记忆里，曾有人握着她的手，在石台上勾勒过同样的纹路，掌心的温度与此刻法阵散发出的暖意，竟隐隐重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