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多了。”苏卓琳并不太想谈起那些事，简单回应后，就岔开话题：“你忙完了？”
“嗯，”靳牧杭点点头，“我不太喜欢这些场合，但今天还好，竟然碰见你了。”
他推推眼镜，欣喜地说：“你什么时候走？我可以带你去学校看看，还有很多地方，都变了样子，哦，对了，你经常吃的那家面馆还在，老板刚当上爷爷，高兴得不得了，最近给的面都比平时多很多呢！”
他兴奋地向苏卓琳介绍他们之前去过的地方，却被苏卓琳打断：“我明天就走。”
“什么？”他有些不相信。
“我明天就回去了，在这里待了挺长时间了，也该回去了。”
“哦，”他的表情黯淡下来：“你来了那么久，我却都没遇到你，真是……”
“时间不早了。”苏卓琳看看手腕上的那块手表。
靳牧杭知道，那是他一年的工资也买不起的东西。
他们之间已经有了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
苏卓琳拿起手包，站起身来：“我先走了。”
她本来还想在这里坐一会儿，但现在觉得还是早点离开的好。
靳牧杭不放心，说道：“我送你吧，这么晚，你一个人也不安全。”
“不用了，我自己能行，你别忘了我是从这里长大的。”
“让我送送你吧，”靳牧杭说：“你如果不想跟我聊天，我们就不聊，但我想再陪你走走。”
话说到这份儿上了，苏卓琳也没有了拒绝的理由。她点点头，表示同意。
月色下，两个人静静地走着。
苏卓琳住的酒店是桐城最好的酒店，在最繁华的地段，这条街上的店铺也都充满奢华。平时靳牧杭很少来这里。
这好像是另外一个世界，繁华迷人眼，让靳牧杭有些透不过气来。
苏卓琳看出他的窘迫，轻声说：“平时你不怎么来这边吧！”
“我平时不走这条路。”靳牧杭松了松长衫的领扣，这才呼出一口气。
“我们以前都不来这里。”苏卓琳说完，愣了一下。她怎么没来过这里呢，她来唱歌的夜总会就在这条街，只是每次都来去匆匆，几乎没有时间记住这里的风景。
那时候她也没想过以后这会是她的生活吧！当时只想着多赚一点钱，拿到当天的报酬后，就马不停蹄地跑去药铺给爹抓药。
当时她也知道，这点钱杯水车薪，都不够她爹半天治疗费的，但她已经很努力了，不知道还能怎样。
“时序，你我，还有没有可能？”靳牧杭停住脚步。
“牧杭，这是我住的酒店。”苏卓琳看了看身边金碧辉煌的酒店说：“你要不要进去坐坐？”
靳牧杭站在阴影里，因为酒店的金碧辉煌，他被巨大的阴影笼罩着。
他抬头看了看面前这幢庞然大物，它的每一处闪耀都折射出不可逾越的距离。
他的影子在它的遮盖下显得那么可笑。
他瞬间变得清醒：“不了，我明天早晨还有事，你回去吧！”
“好。”苏卓琳点点头，转身走了进去。
她的身影隐没在一片辉煌中，那道光就像一道屏障，将他们分割在不同的世界。
靳牧杭知道，他们一辈子都不可能了。
对苏卓琳来说，何尝不是一场痛苦的剥离。
她红着眼睛，强忍着冲出去的冲动。
“苏小姐，苏小姐？”酒店前台的小姑娘发现她有些不对劲，赶忙问她：“您没事吧？”
苏卓琳摇摇头：“没事，风好大，吹得眼睛不舒服。”
“这是您的房间钥匙，秦先生已经安排好了。”小姑娘递给她一把钥匙说。
“谢谢。”苏卓琳接过钥匙看了一眼，转身走进电梯。
秦佑安给她安排的房间不错，基本上跟之前住的那间差不多。她一个人住一个套间实在太大了。
苏卓琳一边感叹秦佑安的细心，又忍不住走向窗边，向下看去。靳牧杭应该是站了一会儿，这才转身准备离开。
他的身影跟周围的繁华格格不入，连周围的黄包车夫都不愿意看他一眼。
他又抬头向上看了一眼，苏卓琳下意识地向后躲，但又意识到这一举动的多余。他不知道她住在哪个房间，这样强烈的光线，就算他们对视，他也发现不了她。
可她还是躲到窗帘后面，只敢偷偷地看着他。她不敢直视的是自己的过去，是再也无法回去的过去。
一夜就这样过去。
半睡半醒间想到了很多事。醒来的时候，当她确认这是在高级饭店的顶级套房时，心里竟多了一分踏实。
一路走来，其中的艰辛就像荆棘，在她身上留下重重的伤痕，她怎么允许再回到过去那样的生活？
“表嫂，你醒了吗？”门外传来沈轻颜的声音。
“醒了。”苏卓琳去开门。
沈轻颜走进来，四下打量着，笑着说：“佑安果然没骗我，他给你准备的房间还不错。”
“那可是，他可是下了血本呢！”
沈轻颜的脸一红，说：“这不是应该的吗？你要不要吃早餐？我们一起去吃早餐吧！”
“秦少帅呢？你们两个去吃吧，我让客房送到房间里。”苏卓琳拉开窗帘。
“他走了，一大早就走了，说回家吃饭。”
“哦，”苏卓琳恍然大悟，“怪不得来找我呢，原来人家走了呀！”
沈轻颜赶忙说：“不是啊，本来说咱们一起去吃饭的，但是他觉得一晚没回家，还是先回家的好。”
“知道了知道了，不过是逗逗你，怎么还急了！”
“哪有，我才没有急，咱们快点去吧！晚了没吃的了！”沈轻颜催促道。
苏卓琳笑着跟她一起去餐厅吃饭。
秦佑安回到家，秦靖雄和三太太正在吃早饭，看到他回来了，三太太很高兴，赶忙起身说：“佑安回来啦！来，刚好吃早饭！”
又对旁边的佣人说：“快，去给少爷拿副碗筷！”
秦佑安坐下来，看了秦靖雄一眼，说：“爹，我回来了。”
“嗯，”秦靖雄低头吃着饭：“怎么样，累吗？”
“还好。”
佣人把一碗粥放到秦佑安面前，秦佑安拿起勺子，吃了一口。
“好。”秦靖雄已经吃完了，用餐巾纸擦擦嘴说：“你来书房，我们聊聊。”
三太太抗议：“哎，你让孩子把饭吃了不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