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住一晚?看星星?”陈小渔狐疑地盯着堂叔陈定潮,手电光在他脸上扫了扫:“叔,你糊涂了是吧?这是远洋渔船,不是度假游艇。”
陈定潮脸上泛起了一丝不自然的尴尬。
他愣在原地干笑:“小渔啊,话不是这么说。许先生不是外人,他是林局的老同学,上次来参观不是也挺好的嘛。就是住一晚,看看海,不至于……”
“至于!”
陈小渔严肃地打断了陈定潮的话。
她斩钉截铁的强调:“规矩就是规矩,如果他在船上出了事,谁来承担这个责任?”
陈定潮被问得满肚子郁闷。
他就想不明白了,不就是上船借住一晚,看看大海看看星星?这有什么不可以,这么大的一艘船,能出什么问题?
又不是以前的小破船。
就这艘船的吨位,就算起了狂风恶浪,照样稳如巨鲸。
况且对方是老板林东凡的好友。
又不是外人。
陈定潮越想越觉得小渔这丫头真的是飘了,当上了船长,便不把自己这个堂叔放在眼里,纯粹就是没事找事摆威风。
想到这里。
陈定潮摆出长辈姿态训斥:“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老板的朋友想上船,你能不让人家上?小渔,不是我说你,你还是太年轻了,真的是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懂。你这个样子,迟早要吃大亏。”
“……!!!”
眼看堂叔已经生气,陈小渔也是一脸郁闷,年龄一大把,屁本事没有,自尊心倒是挺强,说两句就闹情绪。
无奈之下。
陈小渔也懒得再跟他争辩什么,直问:“他现在人在哪?”
“刚放下舷梯,他已经登船了,在顶层甲板上。”
陈定潮没好气地回道,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耐烦。他实在想不通,这个侄女怎么就这么死脑筋。
陈小渔也是郁闷到心力交瘁。
人已经上船了,事已至此,再争论对错毫无意义,当务之急是要弄清楚许继军上船的真实意图。
在小渔看来:
像许继军那种有钱又有权的大人物,生活中什么都不缺,如果他真的是想看海看星星,自己完全有能力买艘豪华游轮出海。
有什么理由往渔船上跑?这不合逻辑。
更何况,上次凡哥与许继军在船上碰面,俩人表面上谈笑风生,其实是在暗地里较劲,事后凡哥也说了——他那个老同学不简单!
想到这里。
陈小渔强压负面情绪,冷静地回应陈定潮:“叔,既然人已经上来了,我去招呼一下,你去忙你自己吧。”
陈定潮见陈小渔的态度有所软化,脸色也稍微好看了一点,嘟囔着:“这还差不多……我带你去吧,许先生在甲板上看星星……”
“不用了,我自己去就行。”
陈小渔坚决地打断了陈定潮的话。
陈定潮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但看到陈小渔那双在昏暗光线下显得异常清亮和坚定的眸子,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蓦然有种被嫌弃的感觉。
陈定潮悻悻地摆了摆手,嘟囔着嘴:“随你便!”转身朝着船员生活区的方向走去,背影透着几分不满和无奈。
确认堂叔走远,陈小渔的脸色也凝重了许多。
她没有立刻前往顶层甲板,而是掏出手机给林东凡打电话,拨了几次都拨不通,仔细一瞧才发现,手机居然没信号。
“什么情况?怎么会没信号?”
小渔疑惑地抱着手机捣腾了一阵。
刚开始的时候,她以为是自己的手机坏了,仔细一想又觉得有点不对劲,刚买的新手机,怎么可能说坏就坏?下午还好好的。
聪明的小渔,很快便怀疑手机通讯信号可能已经被人屏蔽。
她匆匆回到驾驶舱,打算用船上的海事卫星电话系统与岸上取得联系。手刚摸到操作界面,又有点犹豫。
她谨慎地寻思着:
如果手机通讯信号是被许继军用特殊手段屏蔽,那说明许继军这次肯定是来意不善!对方也肯定做好了所有准备。
在这种环境下,贸然对外联系,极有可能会打草惊蛇。
“不行,保持冷静,我可以应付一切。”
陈小渔手捂胸口做了两次深呼吸,努力让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本着顺水推舟、将计就计的原则,就一句话——生死看淡,不服就干!
想到这,陈小渔再次检查了一下手中的高压电击器,确认电力正常,然后才转身向顶层甲板走去。
海风迎面扑来,带着深夜海洋特有的清凉和咸腥。
顶层甲板视野开阔,墨色的天幕上繁星点点,远处海天相接处泛着城市灯火造成的微弱光晕。
然而,这静谧的夜景此刻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
许继军果然站在甲板边缘,背对着她,面朝大海。他穿着剪裁合体的深色大衣,身形挺拔,仿佛只是来欣赏夜景的游客。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他缓缓转过身,脸上带着那种陈小渔记忆中熟悉的、温和而疏离的笑容。
“陈船长,打扰了。”
许继军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歉意。
他摆出一丝温和的笑容:“不请自来,实在冒昧。只是今晚心血来潮,想看看远离岸光的星空是什么模样。”
陈小渔心中戒备,脸上却带着一丝热情的笑容。
她礼貌地回道:“许先生客气了。按船上的规矩,外人登船,本来需要提前报备。这也是为了大家的安全考虑。”
她刻意强调了“安全”二字,目光锐利地看向许继军,试图从他眼中捕捉到一丝异常反应。
许继军笑容未变,眼神深邃得像此刻的大海,让人看不透底:“是我考虑不周,给陈船长添麻烦了。下次一定注意。”
说着,他又话锋一转,看似随意地问道,“东凡今天跟你联系了吗?上船之前,我有跟他讲过这件事。”
这话,明显是想让陈小渔放松警惕。
陈小渔也不傻,保持着礼貌的微笑:“凡哥那么忙,可能忙了吧?今天没跟我联系。”
“呵呵,那家伙确实是忙。”
许继军淡然一笑,也不再追问什么,转而将目光重新投向浩瀚的星空,仿佛真的只是来观星的。
然而,他越是表现得云淡风轻,陈小渔心中的不安就越发强烈。
在陈小渔看来,这种刻意营造的平静,往往预示着更大的危险。这事就跟出海捕鱼一样,能看得见的风浪都不是真正的危险。真正致命的危险因素,是那些看不见的暗礁和暗流漩涡,因为看不见,而无法及时规避。
不行!
不能被动地等待着,必须试探出他的真实意图!
陈小渔抱着试探意图,向前走了两步,与许继军保持着三米左右的距离,海风吹乱着她的发丝,吹不乱她的理性。
她笑笑地问:“许哥,我们这艘船的吨位虽然大,但它毕竟是作业渔船,条件简陋。既然您喜欢看海上星空,怎么不买艘游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