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母女
李澄晚上醒来，看见屋里坐着微闭双目的赵夫人，心中百感交集。她救赵夫人是本能，当时的情形也没时间让她去权衡利弊。但这些日子赵夫人除了晚上睡觉在隔壁，其他时间都守着自己，她感动之余又觉得有些心虚，若不是梁枫，赵家也不会遭此劫难。
“澄儿醒了？”赵夫人听到声音，睁开双目。
“我已经好多了，您不必一直守在这里。”李澄笑了笑，因为脸色不好，这笑容看上去有点苦涩。
“冯先生今日临出门前，让我叮嘱你白日里别睡太多。”赵夫人这些日子想了不少，她一把岁数，自然能看出李澄这些日子偶尔清醒时，对她的态度有些奇怪。
“好。”李澄用眼睛示意韭黄过来扶她斜靠着，她觉得赵夫人似是有话要说。
“我来吧，我有几句话想要和你说说。”赵夫人开门见山，李澄只能让韭黄先离开屋子，回避一下。
“澄儿，你来赵家已经十多年了。当年有些事，我们没说原因，是因为觉得彼此都清楚。但这几日，我想了许久，觉得还是说清楚的好。”
“娘你说。”
“娘要说的第一件事，便是咱们遇袭的事和你、和世子都无关，是咱们赵家自己选择的路。赵家是做生意出身的，只懂一个道理富贵险中求，我们求的是什么你也知道。既然咱们走上了这条路，那这路上遇到的所有问题，都是咱们赵家必须要承受的。”
“可是。”
“没有可是，澄儿。世子上战场之前，就能保证自己一定能从那上面活着下来么？他不能，但咱们都知道富贵险中求，有些事是必须要做的。若说亏欠，娘虽自认从不亏待别人，但从当年让你姨母留下你，到后来收你做干女儿，娘都存了私心。那些不亏待，是我能给出的酬劳，赵家也从已经从中得到了回报。”赵夫人说到这，拿起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这些话原本以为这辈子都不必说出来的。
“娘，你待我很好，没有你，就没有我现在。”李澄说的也是实话，差不多的路，她走过一次，上一次没有赵家的庇护，她最后过得并不好。
“这几日你偶尔醒了看见我在，都会装睡，我知道你心里装了很多事。瀚文和瀚武这这些年下来，早已把你当作亲妹妹看待。你从小做事就跟大人一样，当初不管咱们是怎么做了母女的，日后便做一对真母女吧。你爹和哥哥们知道了咱们的事后，都担心得不行，过来看你的人都在路上了，你要早点好起来。”赵夫人看着李澄，当年李澄心思就深，但她除了利用赵家脱离李家外，并未主动用过赵家一两银钱，现在想来就是她并未把自己真地当作赵家的一员。
“娘。”李澄眼眶发涩，赵夫人把这些话都说开，她回想重来这十多年，感慨万千。
“好孩子。”赵夫人看着李澄，心中十分平静。过往的事情，趁着这次说清楚，她也放下了心中的包袱。
韭黄在屋外没有特意听屋内的对话，但是之后的几天她感受到了赵夫人和李澄相处时微妙的变化。原本这两人相处是气氛融洽，母慈子孝就跟书上写的一模一样，但现在这两人相处时似乎更为自然，母慈子孝没有了，但更像真正的亲人，就是她看着有点像老姐姐和小妹妹。
李澄身体稍微好转后，赵夫人便带着她坐上马车启程回京。这次回京，崔格也不暗地里保护了，直接就带着人把马车围了个严实。
“我们津海都出官兵护送了，那个兵痞子是在干什么？”刘大人站在城头，看着越来越小的赵家车队问身边人。
“可能是不放心吧。”师爷心里白眼翻上天。
刚才出城门的时候，那个姓崔的大个头就在那喊呢，围严实点，省得有夹带私货的，他就不信刘大人没听清。
马车刚刚离开津海没有多久，车队的人便隐隐能看到官道前方有一队人堵在路中间。崔格心中有数，也不说话只是催促车队继续前行，后面津海府衙的人则十分紧张。
“别走了，前面有人。”府衙一个带头的人喊了一句。
“傻子。”崔格回头骂了一句。
“夫人，姑娘，前面是世子府的人。”还是崔格，只是这次是捏着嗓子说出来的话，硬生生学出了几分王保史的韵味。
“好。”赵夫人看了眼李澄，对外面回道。
“别太着急，后面那辆车颠簸不得。”李澄怕这位以王保史为目标的崔格，在着急见梁枫，催马车快行，连忙开口提醒。
“知道，后面的蒜苗姐姐经不得颠簸。”崔格这夹着嗓子说话的劲，把周围老兵害得六月天浑身寒毛都立起来了。
车内的李澄被崔格逗乐了，韭黄掀开帘子冲着崔格极有深意的一笑，崔格当下收了他的夹嗓子绝技，恢复了正常。
走到近前，众人才看见世子府那队人后面也有一辆马车。崔格快跑几步，直接跪倒在马车外面，嘴里说着请罪的话。
“回去自己领罚就是。”马车内传出的正是梁枫的声音。
“谢世子。”崔格听到梁枫还肯和他说话，大喜过望。这段时间他不想着自尽谢罪了，想着还得继续跟着世子，得好好赎罪才行。
梁枫车内发出指令，世子府的人开路，赵家马车走中间，崔格等人断后出发继续赶路。至于津海的人，爱跟着就跟着，并没有人在意。
“世子他？”赵夫人扭头看李澄，世子既然来接她们，怎么面都不见就继续赶路了。
“怕是躺着来的。”李澄现在就是体虚，并不耽误说话。如今知道梁枫没有大碍，又想起之前梁枫自作主张弄出地这些事，讲话很是阴阳怪气。
“这话可不能乱说。”赵夫人装模作样说了句李澄，拿着扇子捂住微微咧开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