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蜃境
飞舟继续前行，有了前一次教训，人们变得更加谨慎。
飞舟舰艏划开雾气，夜小河的旗舰“破浪号”领航着六七百艘战船组成的远征舰队浩荡前行。
青铜撞角在暮色中泛着冷光，浸过桐油的帆布鼓满西风，桅杆顶端的玄鸟战旗猎猎作响。五百名精挑细选的水手各司其位，龙骨摩擦的吱呀声与绞盘转动的闷响交织成战斗序曲。
夜小河所在的旗舰上，几十位紫府在开会，正在讨论接下来的航程。
正在发言的是镇海城的领军青鸾，少有的女修。紫府一层，在上次表现出众，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诸位，接下来就要到迷幻海了。据说那里是一个巨大海眼，有一只蜃妖占据在那里。此妖擅长幻境之术，一旦有人陷入幻境，很难脱身。据记载有许多修士前辈陨落于此。”
其实在海上混的，大都听过此妖大名，海市蜃楼谁没听过。
据说，此妖可以幻化出真实的城市，你在里面可以像在外面一样生活，在里面，受伤、死亡都是真实的。但是，你要是想把里面的东西带出来，那就是虚幻的了。
是介于真实与虚幻之间的奇怪存在。
“希望不要碰到他吧！”
青鸾微微一笑。
夜小河有种感觉，当青鸾说出来蜃那一刻，注定就会碰到这个海妖。
“好吧，如果碰到这个海妖，要怎么对付它？”
“夜帅，蜃是传说中的奇兽，唯有传说中的顶级破幻宝物，才能破开蜃的幻境。”
“都有哪些宝物”，夜小河不禁好奇。
“夜帅，我也是听我师尊说起。破幻宝物有破妄宝镜，归真之笛，警世之钟才能破之”。
“难道就没有其他东西可破吗？”
“其他破幻类宝物不少，但大多等级不够，破不了这种顶级幻境。也未曾听别人说起，所以，小女子也就知道这些了。”
“诸位还知道有什么办法么？”
“夜将军，在下层听闻有一种破妄之眼秘术，据说可以看穿一切虚妄，不知真假！”
“那诸位有谁修过此等秘术？”
众人互相打量一眼，皆是摇头。此事真是成了大问题，实在不行，只有多花一些时间绕路而行了。
“诸位将军，如果大家都没有办法，我们就只有绕过去，多花一些时间了。”
众人也都同意此项决定。
“报，将军，前方发现海流异常，疑似海眼到了。”
“赶快命令转向向左绕过去。”
众紫府赶紧通知下去，船群纷纷跟随领头飞舟转向。
此时正值北斗第七星升上天穹，观测台上的铜铃突然发出刺耳的鸣响。
夜小河心中咯噔一下，暗道不好。扶住冰凉的青铜栏杆，抬头看见海天相接处腾起灰蓝色雾霭，如同千万巨大蘑菇生长迅速向船队扑来。
说时迟、那时快。不过三次呼吸间，五里方圆的飞舟群已被包裹进浓稠雾障之中。
飞舟再不能飞行，纷纷落入水中，溅起滔天水花。
月光在雾中扭曲成各种奇怪的景象，或拉长或压扁，世界变得扭曲起来。
“所有修士，结清心阵！"；夜小河朝船队厉喝，可声音却在触及雾气的刹那扭曲成古怪的呜咽。
飞舟也在摇晃，不，是整个海域都在蠕动。十丈外的惊涛号突然变成半透明状，桅杆上挂着的人影分明是原身已死的父母。
稍稍一愣，：“这就是幻境吗？”
“全员结阵！”夜小河通过飞鱼符发出命令。这是他的本命之物，不受环境影响。
虽然，有他提醒，可是除了筑基后期还能抵挡幻境，筑基中期的都抵挡不住，纷纷中招。
甲板上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了望手自桅杆上跳下，躺在甲板上癫狂大笑，操舵的水军参将突然拔出佩刀砍向虚空——一船人都在发疯，在雾气中看见自己的地狱。
旗舰龙骨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左舷传来木料迸裂的巨响。
夜小河将神识凝成银针，刺破浓雾的屏障。在神识视界中，整片海域仿佛巨兽的腹腔，所有战船正在被缓缓绞入消化道的褶皱。
而在雾瘴核心，一枚流转着幽蓝妖光的蜃丹正吞吐着致命幻气。
“我怎么能够看得见？”夜小河一顿，青鸾不是说神识在蜃雾里失去效果吗？难道我有什么过人之处？
扫了一眼林海城的几个紫府，发现他们都一脸茫然，分明是看不到。
这证明领域也不能彻底抵抗蜃雾。皱眉瞥了一眼自己身前的雾气，余光却看见黑虎一脸困惑，但确实是不知如何是好的神情。
莫非是法相符甲之故？
意念一动，雀尾螳螂虾法相展开。
果然，当复眼睁开，眼前清晰可见。一切迷雾不再是阻碍。没想到这雀尾螳螂虾复眼，却成了破解幻术的关键。
叫过黑虎让他 撑开符甲跟在他身后护法。
神识探出，寻找那蜃妖所在。
雾气中，幻象如潮水般涌来。有的船员看到自己被巨浪吞噬，惊恐地尖叫着；有的则看到家人和爱人，眼中流露出渴望的泪水。整个舰队陷入了一片混乱，船只之间相互碰撞，帆绳断裂，船桨折断，一片狼藉。
夜小河看到这一切，心中焦急万分。他知道，如果不能及时破解迷雾，舰队将全军覆没。
他必须赶快找到并摧毁那颗妖蜃的蜃丹。
夜小河法相全开，化作一只大虾在海面飞速前进，神识穿透层层幻障紧盯前方。后面青鸾紧跟其后，原来她竟然也有看破幻境之能。
雾中忽然响起婴孩啼哭，转瞬变成新娘的啜泣。左舷三丈处浮出雕梁画栋的楼船，甲板上竟立着战死的副将。“将军来共饮庆功酒啊！”幻影举起的琉璃杯中，血酒泛着珍珠母的光泽。
“破！”夜小河剑指挥出，一里长的剑气斩碎蜃气凝结的楼船，残影化作磷火四散。船尾突然窜出十丈高的触手，吸盘上密布着人眼状的肉瘤，
青鸢立即掷出三枚五铢钱，铜钱在空中燃烧破灭幻象。
前面光华闪烁，一个类似河蚌的东西在那儿发出七彩光华。
“夜将军，那就是妖蜃了。”
青鸢取出一把算筹在空中飞速舞动，一道道符咒从她指尖飞出，化作金色的光箭，向妖蜃发起攻击。
妖蜃贝壳一合，叮当之声不绝，可贝壳一点没伤，这坚硬度堪比法宝了。
“青鸢，我来。”夜小河大喝一声，他竟拿出一个奇怪物事，一根半截翡翠杖。
全身符鱼光影闪烁，都灌入把柄残杖，发出催绿之色，随着灵力增多，金光也越来越强。
那蜃妖顿时不安起来，似要挣扎逃脱。
青鸢眼疾手快，算筹全部直立，在蜃壳上摆出“归妹”卦象。这一刻，时间仿佛凝固，整个世界只剩下夜小河拿着那一道闪耀着的华光。
抬手中高高举起，一道带着翠色的金光直耀天际，向下猛刺，金光刺入蜃妖神海，只发出半声婴儿啼哭般的惨叫，甲壳上睁开无数通红的眼睛，旋即暗淡。
妖蜃灵魂毁灭，整个世界旋转扭曲，开始崩塌。
夜小河拉着青鸾急闪，在退出两粒之后，犹如出了另一个世界。
眼前一个光怪陆离的圆球雷鸣电闪，宛如世界末日。不，就是世界末日。一阵扭曲，圆球一张一缩，收成一个点。
海水倒灌，陷成巨大的漏斗漩涡。
雾瘴如退潮般消散，月光重新铺满海面时，此时远征舰队已损失百十艘战船。
伸手一探，一颗闪着七彩光华的圆珠飞到他手中。
“夜将军，这就是蜃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