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夫人热情，盛娇也客气，让身边的丫鬟奉上了新年礼物，她又笑道：“不是什么好东西，我瞧着应当是夫人小姐用得上的，还请你别嫌弃。”
齐夫人一瞧，那匣子里的物件竟是外头难得一见的养颜药膏以及脂粉，顿时心花怒放。
同为女子，谁不喜欢自己漂漂亮亮的呢？
尤其齐夫人的女儿虽在孝期，但她也想清丽素雅、大方端庄地见人。
其实依着齐夫人的意思，要不是在皇城脚下，这个孝她都未必会让女儿守——吴国舅生前整日寻花问柳，还与宫中贵人有了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这要是传出去，叫她们母女颜面何存？
想起这个，齐夫人就一阵窝火。
收下了盛娇的礼物，她快人快语，又说了好些感谢的话。
不等盛娇开口，她抬手示意，左右奴仆尽数退下。
“那件事……如何了？”齐夫人悄声问。
“一切尽在计划中。”
“陛下当真怀疑了她？好家伙，这女人果真是个不安分的！！”齐夫人冷哼，“嫉妒徐妃，又与我家那口子牵扯不清，他们还有兄妹的名分在呢！看这回她如何收场！”
“陛下给了她七日，我想……过不了多久，她定然会派人悄悄来你府里寻找，夫人可要做好应对。”
“不怕她不来。”齐夫人跃跃欲试，“等的就是她的人！”
这口气憋了太久了。
哪怕吴国舅已经身故，齐夫人依然不能泄愤。
她本就是张扬明快的人。
为了娘家，为了女儿，为了名声，她隐忍得够够的。
如今终于等到了一雪前耻的机会，她的面上唯有期待已久的痛快。
正说着话，齐夫人身边的心腹妈妈来传话，说是郑王妃来了。
齐夫人与盛娇对视一眼。
齐夫人道：“还不快快有请。”
郑王妃扭着腰肢走进了正堂。
“哟，是我来得不巧了，没想到女君大人竟然也在。”她娇俏地弯起眉眼。
细看过去，但见她肤白细腻，宛若一朵迎风盛放的芙蓉花，这般风情美丽，一点不像是她这个年纪的妇人该有的风姿。
郑王妃比起元妃，更会娇养自己。
“见过郑王妃。”盛娇起身见礼。
“我虽为亲王正妃，但可比不上女君大人如今替圣上分忧，不知多少女官瞧着眼热呢，只可惜我府上没有适龄的闺女，不然定要拜在女君大人的门下，好好求学一番。”
“王妃青春正盛，指不定哪一日就能传来好消息。”盛娇温温一笑。
郑王妃的笑容有了一瞬的僵硬。
她生不出孩子来，这是满京城皇亲贵胄都知晓的秘密。
没法子，有时候子嗣与美丽就是不能两者兼顾。
郑王妃为了留住年华，曾暗中用了不少罕见又伤身的禁药，虽说她如今瞧着与那双十年华的女子差不多，只是多了一股子成熟风韵，但她无论如何也做不了母亲。
论理，一个生不出王府嫡子的正妃，在府中的日子不会好过。
想要袭爵入牒，再也没有比嫡子更顺理成章的了。
可偏偏那郑王对她情深一片，被她迷得神魂颠倒。
以至于皇帝多次劝弟弟另立新妇，都被郑王拒绝了。
对比下来，齐夫人不免感到讽刺。
越是轻浮，反而丈夫越是情深忠贞；越是循规蹈矩，恪守妇德，可她的丈夫呢……简直不能比。
郑王妃很快缓了过来：“那就借女君大人吉言了。”
“并非吉言。”盛娇道，“我方才这话也不是拿王妃寻开心，前几日我府上收到了一批自巴临运来的东西，其中就有两样从前一直未得的药材；谁能想到呢，从前苦等不得，如今却轻而易举一下子得到了两样，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郑王妃眼皮微跳：“该不会是……”
不等盛娇说话，齐夫人笑道：“自然是能解了王妃你难处的药材喽，方才女君大人还在跟我说呢，说是凑巧了，我说那敢情给我把药材方子都留下，我家小姑子正用得上呢；刚说完你就来了，你说是不是缘分到了？”
郑王妃内心一阵狂喜。
哪怕她已经极力掩饰，那放光的眸子早已出卖了她。
盛娇也没揭穿，只是细细说了方子与药材。
郑王妃听了连连点头。
这些年，他们夫妇也没少暗中求医问药，盛娇说的确实有经年的杏林高手提起过。
只可惜，古方失传，药材珍稀，更是难得一见。
他们也只好败兴而归。
“我与女君大人并无什么交情，怎会……卖这么大一个人情给我呢？我怕是日后难以还上女君大人这份情。”郑王妃不是蠢蛋，很快明白了其中深意。
“我重返京城，想要站稳脚跟并不容易，能与京中太太奶奶、王妃小姐们打好关系，对我来说很是值得；若能因此换王妃一份人情，何乐不为呢？”
盛娇字字句句都出自肺腑，格外恳切。
郑王妃着实心动了。
可她并没忘记今日前来的任务。
眼珠子一转，她已镇定下来：“好说，不过今日我寻嫂子叙旧，怕是不能给女君大人一个答复了。”
“不打紧。”盛娇缓缓起身告辞，“我叨扰得也够久了，先行回府，若王妃有需要，尽可来我府上找我；若觉得不方便，也可以去玉人堂，我随时恭候王妃大驾。”
目送着那抹袅袅婷婷的背影离去，郑王妃面色复杂。
姑嫂二人相对，絮絮说着话。
没一会儿，郑王妃便提出想去兄长生前的屋子瞧瞧，最好能看看那些旧物。
郑王妃抹着泪：“嫂子，实在是母亲伤心过度，我不忍瞧见她这般……还是来寻一样兄长的旧物带给母亲，也好叫她能睹物思人，或许可解了这忧愁。”
齐夫人表示理解，便让两个婆子领着郑王妃过去。
她刚走，齐夫人就冲着她消失的拐角处，一阵冷哼。
进了吴国舅生前的屋子，郑王妃立马沉下脸来，吩咐身边两个心腹丫鬟：“动作快一点，搜得仔细些。”
那领路的婆子已经赶回齐夫人跟前回话。
齐夫人托着茶盏，拂了拂茶面：“随她去，让她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