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坚白掷地有声的质问声中，沈青竹沉默了。
他的这些话，凌海大部分都跟他说过。
他也不是傻子，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
可他从小到大的性子就是让他咽不下这口恶气。
自己不在的时候，自己的爷爷和弟弟妹妹们竟然生活在担惊受怕之中。
这是沈青竹绝对无法忍受的。
然而看着李坚白那张逐渐恢复神采的脸，又是一股无名火在沈青竹心底升腾而起。
砰的一声闷响，刚刚站稳缓过气来的李坚白再次被沈青竹无情踹飞到另一面墙上。
一脚踹上去的时候，连门外走廊中的凌海都听清了肋骨断裂和李坚白的闷哼声。
这一次，头晕眼花、眼冒金星的李坚白缓了好一会才从死亡的徘徊线之上挣扎回来。
头顶温热的鲜血模糊了他的视线，让处在暴怒边缘的沈青竹看上去与其说像一个八尺男儿，倒不如说更像是一头择人而噬的恶鬼。
“住手！”
感受到门内生机即将断绝的李坚白，正义凛然的凌海刚想推门而入。
可当他的手刚刚碰到门把手的时候，岌岌可危的实木木门就哐当一声朝内砸下。
彻底送了奄奄一息的李坚白去了天国。
“是你杀的。”
原本正在气头上的沈青竹连忙开口，“大夏国祀神明青帝凌海，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试图加害李氏集团掌权人李坚白，被路过的守夜人沈青竹记录下了他犯罪行凶的一刻。”
“再耍贫嘴我把你变成他那样。”
凌海面色不善地扬了扬手。
青色神光凝聚成的一条小青龙在修长五指间奔腾穿梭。
在空中游荡几圈后，没入正逐渐失去温度的李坚白体内。
“你还要复活他？”
“你真想进斋戒所？”
沈青竹沉默一瞬后，弯腰捡起地上沾染了灰尘的星辰刀，抱着双臂站到了房间一角，冷眼看着气息断绝的李坚白胸腔重新有了起伏。
当李坚白视线重新聚焦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凌海那张和蔼到有些诡异的感觉。
硬要形容那种眼神的话，就是小时候爸妈要用七匹狼抽自己屁股时脸上虚假到一眼能看穿的笑容。
“你又是谁？”
刚刚开口，不知道自己已经在阎王殿转了一圈的李坚白这才发现自己刚才受到的伤势莫名一扫而空。
再摸自己脖颈上刚才星辰刀落下的位置，只摸到一片光滑。
“我？我是来帮寒山孤儿院的老头孩子们讨一个公道的人。”
心中早有预料的李坚白这会倒是没再震惊。
“我的伤势……”
“是我治疗的。”
凌海没有遮遮掩掩，反倒是朝着李坚白伸出一只手，一把将他从废墟中拽了起来。
“无论如何，我该跟你说一声谢谢。”
李坚白眸光闪了闪，“你也是守夜人？”
“不是。”
“那你为什么要跟这个……守夜人站在一边？”
“不好意思。”凌海连忙摆手。
“我不是跟守夜人站在一边，我是跟正义站在一边。”
“我很感谢你能帮我疗伤，但如果是想让我撤销对寒山孤儿院和附近建筑的拆迁计划的话……
很遗憾，我是一个商人，我已经在这个项目上投了时间精力。
这件事上，我不会后退一步。”
虽然不能确定，但他心中隐隐约约有了猜测，凌海和沈青竹顾忌守夜人的存在，到底不敢把自己怎么样。
否则，凌海完全可以放任自己身上的伤势加重，最后一命呜呼。
“李先生，或许你搞错了一点。”
凌海眯了眯眼，脸上的笑容不变，“我既然说了自己站在正义的一边，那就自然不会关心守夜人会对我怎么样。
你说这个世界上会不会有一种存在，那就是他根本不会惧怕守夜人和人类社会的制裁呢？”
“你什么意思？”
李坚白心中咯噔一声，刚刚放回肚子中的心脏再次提到嗓子眼。
“左青知道吗？”
“知、知道。”
“他是我的代理人。”
……
“哈哈哈哈哈哈！我今天真是有眼不识二五八万！
有眼不识清一色一条龙！
我再自罚三杯！”
金碧辉煌的酒店包厢中，穿得人模狗样的李坚白手中捏着一个做工精致的酒杯，酒杯中醇香的酒液随着他的动作上下起伏。
对面，是正襟危坐的凌海以及面带无语之色的沈青竹。
包厢大门的正对面，是如同水晶般澄澈的落地窗，透过窗子，可以将整座临江市的旖旎夜景尽收眼底。
“凌先生！您放心！老李我只要在临江市，绝对没有人敢动寒山孤儿院的一砖一瓦！”
李坚白笑得满面春风，丝毫看不出几小时前被打得死去活来的模样。
“诶？沈贤弟，我几个星期前去寒山孤儿院考察的时候，看到那墙面都老化了，要不要我派人再去粉刷一遍？
顺便给孩子和老人换一套家具，再添置点新的生活用品？
老人家年纪大了，生活环境咱们还是得注意一点是不是？
这样吧，我老爹也是六七十岁的年纪，实在不行让我老爹搬过来跟刘院长一块住。
都没有老伴，两个人凑在一起也好有个伴不是？”
“你们只要不打扰寒山孤儿院的各位就可以了。”
明显不太适应这种态度转变的沈青竹清了清嗓子，有点不太敢直视李坚白那写满了“谄媚”二字的老脸。
“您放心！
有沈贤弟你这句话！临江市内的所有牛鬼蛇神都不敢踏足寒山孤儿院方圆十里！
我李坚白以我的人格担保！”
说着，李坚白眯成缝的眼睛看向凌海，“凌先生，这桌子菜可还合您的胃口？
服务员！
把这桌子上动过的菜都撤下去！把菜单上剩下的菜由贵到贱的顺序都上一遍！
我这一桌老朋友要是吃得不高兴了，告诉你们老板明天不用来了！”
对着服务员颐指气使完，李坚白脸上维持不到半分钟的傲气散去。
“李总客气了，我们哪里吃得了那么多？”
凌海双手撑起下巴，“不过吧，这来都来了，我这还真有点事要跟李老板你说。
只是不知道，李总你在教育界有没有什么认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