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母猪也累了，横七竖八地躺在角落里酣睡。
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方澄自觉小腿微微可以动弹的时候。
“唳！”
一声晴空凶唳，惊得母猪们猪突猛撞，差点掀翻猪圈。
正想着该怎么逃脱的方澄也吓了一跳，还以为噶他尾巴的人回来了。
好不容易冷静下来，侧耳细听。
外面忽然传来一阵乱七八糟的兽啸声，伴随着树木摧折和火焰熊熊燃烧的噼里啪啦声，由远及近。
歪头往外看，已经可以看到烟气和火光。
似乎发生了什么暴乱。
方澄这时候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那个谁……”
“杨人伟。”那人还在。
“哦，伟哥，你……”
“叫我阿伟。”
“好的，阿伟……”方澄忽然愣了一下，莫名觉得这个称呼有些不太吉利，但没细想，道：“你之前是不是说过，那些人好像遇到了麻烦？”
杨人伟嗯了一声，声音很慵懒：“怎么了？”
“具体是什么麻烦？黑吃黑？还是被警察找上门来了？”
杨人伟这个时候忽然伸了个懒腰，然后……就这么水灵灵地站了起来。
无视方澄惊疑不定的眼神，他跨过搁在两人中间的栏杆，抱胸斜倚，似笑非笑地看着方澄。
“反应很快嘛，我还以为要等人进来了你才会反应过来。”
方澄愣愣地看着这家伙，脑子里快速思考着对方的身份。
九尾狐敌对黑势力的人？来搞破坏的？
还是说是警察的人？卧底？条子？
阿伟……
对了，阿伟！
“你是线人？！”
杨人伟意外点头，很冷静啊，是做卡徒的好苗子。
没想到这次任务还有意外收获。
他正准备先忽悠几句，外面忽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头顶的石棉瓦断裂，猪圈顶哗啦一声被掀开，伴随着窸窸窣窣的粉尘落下，猪圈里的两个男人和十几头母猪就这么赤裸裸地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方澄低头闭眼，等粉尘落干净，这才敢抬头。
明晃晃的太阳照下来，他有些不太习惯地挤了挤眼睛。
等眼睛习惯了亮度，却见一只浑身如同浴血，身高超过两米的雄鸡踩着石棉瓦，雄赳赳气昂昂地站在他面前。
雄鸡旁边，高低肩的布衣老汉身高不足一米七，拄着拐杖却精神矍铄，看起来像是一个刚刚忙完农活的庄稼汉。
“爸。”
杨人伟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一边冲浴血雄鸡挤眉弄眼，一边走到老汉面前，吊儿郎当地道：“幸不辱命，任务圆满完成。”
老汉点点头，给他拍了拍身上的灰，道：“这次干得不错，回去好好休息，剩下的事情由魂事局接手，我让你妈给你熬了鸡……嗯，总之回去好好补一下。”
他拍了拍雄鸡的翅膀，雄鸡有些不情愿地唳鸣一声，化作一张巴掌大小的深红色灵卡，消失在老汉的手中。
有些话不好当着灵兽的面讲，否则会掉亲密度的。
“又是鸡汤，我都快吃吐了……”
杨人伟吐槽了一句，见自家老爹的目光落在那小子身上，解释道：“我刚认识的一个朋友，喝了一瓢佳人酥都没死，命不是一般的硬。”
“哦？”
老汉也有些意外，看方澄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一只会下蛋的公鸡。
这花苞，是快缔结了？
“多大啦？”老汉露出和蔼的笑容。
此时的方澄，一脸黑人问号。
变化太多，信息太少，他一时不知道自己该作何反应。
杨人伟见状，咳嗽一声，清了清喉咙，一本正经地介绍道：“这是我爹，名字你无需知晓，但他姓杨，跟我一个姓，人称杨跛子。”
“咱们县排名第一的训练馆，杨跛子训练馆，就是他开的。”
“这次馆里接了一个任务，需要配合魂事局抄一个九尾狐的窝点，因为任务难度很大，所以我和我爹亲自出马。”
“我伪装成受害者，潜入窝点提供线索，我爹配合魂事局收网。”
“现在这处窝点已经被扫荡了，你也不用再担心你的命根子了，好好活下去，当个好人……”
杨老汉在一旁不自觉地点头，丝毫没有觉得他这番话有任何问题。
方澄看看他，又看看一旁拄着拐杖的中老年人，对方身上的衣服虽然洗得很旧了，但胸口上的商标很清晰，正是“杨跛子训练馆”六个字。
杨跛子训练馆。
县排名第一。
没听说过。
至于卧底……
“当然，我看你现在也非常迷茫，估计是刚刚高考结束，成绩不太理想吧？”杨人伟话音一转，图穷匕见，道：“现在我们训练馆正是招聘季，签字赠送初始灵兽五折优惠券，不知道兄弟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杨跛子训练馆，一起共创辉煌？”
“杨跛子训练馆……”
方澄咽了口唾沫。
虽然这个名字听起来有些土，但……他还是狠狠地心动了。
不为别的，就为了那句签字赠送初始灵兽五折优惠券……
那可是五折啊。
原身自幼父母双亡，孤儿院长大，能念完高中就已经是极限了，现在身上拢共不到两千块，这还是方澄穿越过来后这三个月打零工存下来的。
而一只灵兽，哪怕只是最低级最普通的，怎么也得两千块打底。
更低的不是没有，但那只能去凶兽集市淘，那地方鱼龙混杂，星期灵兽泛滥，带回去养不了几天就死了，根本就不是现在的他敢碰的。
换句话说，现在全价购买一只灵兽就足以让他倾家荡产。
更重要的是，方澄就知道，天无绝人之路！
“咱们杨跛子训练馆虽然是私立的，但一切都跟公立训练馆看齐。”
杨人伟见他迟疑，再接再厉道：“公立训练馆有的，咱们训练馆一定有，公立训练馆没有的，咱们训练馆可以有。”
“总之一句话。”
“公立训练馆给不起的，咱们训练馆可以给。”
“公立训练馆不想给的，咱们训练馆不吝啬。”
“招得起人，就给得起福利。”
“大丈夫一个唾沫一个钉！”
方澄见他说得口水直溅，面色微红……
这哥们燃点有点低啊，属白磷的吗？
怎么这么像是直播卖货的呢？
就差一句家人们了。
要是再来两个捧哏的，这都可以直接一键上链接了。
方澄前世看了太多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楼塌了的戏码，对这家伙说的话的真实性表示有些怀疑。
这时，杨老汉咳嗽一声，接过话头，道：“小伙子，他说的可能有些夸张，但如果你高考文化成绩确实不太理想，加入咱们训练馆确实是一个更好的选择。”
“从你的衣着打扮来看，你的家庭情况应该不太好……我这人说话比较直，冒犯之处，你别介意。”
“你现在应该满十八岁了吧？”
方澄点头。
他上个月刚过的生日，还是打零工的时候出示身份证才反应过来，当天给自己煮了一碗长寿面。
杨老汉道：“正常来说，已经确定好走卡徒职业的学生，高中阶段除了练习国家统一下发的冥想术，还会额外依靠家庭条件购买灵物增长灵力。”
“一个普通家庭，在孩子魂尾资质不差的情况下，全力供给，孩子最迟在高考之前也会缔结第一枚灵卡。”
“你的魂尾资质并不差，甚至可以说优秀，但现在已经高考结束三个月了，距离缔结第一枚灵卡也还需要一段时间，这足以看出，你平时除了练习《尔想》，根本没有其它获得灵力的渠道。”
“这可能跟你的家庭情况有关系，这一点我们不多说。”
“但有一点你应该比我还清楚，那就是资源这东西，是要靠自己去争取的，靠别人，永远都不如靠自己。”
“杨跛子训练馆相比起其它训练馆，没什么优势，甚至在很多方面还是劣势，但有一点是其它训练馆绝对做不到的。”
“那就是绝对公平公正，一视同仁，这一点就写在我们的合同中。”
“我觉得比起什么福利，实力，这才是你最需要的东西。”
“你觉得呢？”
杨老汉紧盯着方澄，我都说这么多了，你知道该怎么选了吧？
方澄一点也不想觉得，因为他再觉得下去，他就要彻底被说服了。
这老汉看着老实，实则贯会拿捏人心。
给他那点小心思拿捏得死死的。
他这人不怕竞争，就怕不正当竞争。
前世应试教育出来的，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凭本事考上985，虽然最后都还给老师了，但竞争能力是经过严格检验的。
绝对的公平公正，一视同仁……虽然知道不可能做到，但既然敢写进合同中，想来也有几分底气。
确实是最好的选择了。
“杨……馆主，什么时候可以签合同？”
方澄打算走一步看一步，不管怎么样，先看看合同再说。
这三个月他面试了十几家训练馆，甚至还去了一趟市里，工作没捞着，看合同的本事却练出来了，有没有坑他一眼就能看出来。
锐通训练馆是意外，他都还没看到合同呢，人就晕了。
经历了这次的事情，他也算是看明白了，这个世界比自己原来生活的地方危险多了。
没有一身自保能力，屁股上的尾巴就是催命符。
更何况人家还救了自己，总不可能为了坑他，专门演这么一场大戏吧？
他又不是什么几千年难得一遇的奇才。
“好！”
杨老汉见他答应，眼角的褶子都笑得堆了起来，道：“签合同不急，你什么时候有时间，什么时候上门就行，我让伟仔跟你对接。”
杨人伟向他竖起大拇指：“有眼光，选择杨跛子训练馆绝对是你人生中最正确的选择。”
最正确的选择……
希望吧。
方澄对于自己的运气，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
“伟仔，你先送他回去，路上给他买点胃通片。”杨老汉跟杨人伟嘱咐道：“等他恢复行动能力了再回馆里。”
杨人伟点点头，释放出自己的初始灵兽——一头肩高一米七左右的牛角驹。
将方澄抱上马背，跟杨老汉打了声招呼，策马奔出。
“那个锐通训练馆……”
方澄心里还记挂着那个害得自己差点被噶尾巴的训练馆。
“那就是一个皮包训练馆，资质都是假的，这些事情你就别管了，魂事局会处理的。”
说是这么说，杨人伟还是瞥了趴在马背上的方澄一眼，这小子好像有点记仇啊……
方澄哦了一声，心里却已经开始努力回忆那个面试自己的王八蛋了。
自己可是给那家伙塞了五百块钱的！
他要记住那张脸。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还有那个九尾狐。
等他哪一天发达了，哼哼！
都给我等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