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老师，对，我们今天晚上选拔。”
“这样吗？......好的，那我晚上来找您拿钥匙。”
我跟我的顶头上司，商量了以后，决定了广播台选拔的时间。
上一章里我写到了，我已经提前开过会议，决定好了评委具体是哪些人，现在只差选择好场地就可以开始。我沿用了我们上一次选拔的场地，那是个圆形会议室，但是学生进不去，需要钥匙，所以我也只好联系一下那位顶头上司。
如果可以的话我绝不希望和他联系，如果可以的话，他是个彻彻底底的笑面虎，在这将近一年的接触里我早就看清楚了他和蔼可亲面目之下到底有着怎样的性格。
我通知了高一的学生会，让他们带着参选的人来报到，然后拿到了参选者的名单。我扫视了一下，那张纸上赫然写着黄奥忱的名字，我还看见了查筠徽，想到一会要见到她们俩我还突然有些尴尬。
那天，我单独去了选拔的地点，没等其他人。林小林穿着那件修身的短袖，扎着双马尾，用李湛的话说就是“双马尾加好辣”，说我肯定眼睛都挪不开，虽然没那么夸张，但为了防止他所说的这种情况，我还是尽可能地不和她接触，所以哪怕是到会场，我都是一个人，没有等其他的评委。
他们陆续到来着，我作为台长，行使了一点点特权，还把李湛，周辉，文东风等人带了过去，就当是玩一玩。
看了看时间，估摸着我的上司应该是到了，我就和我们学生会主席一起去找他，可是就在这个时候意外发生了。
办公室，没人；打电话，不接。现在好了，他把我跟他说过的全部忘了个干净，我拿不到钥匙，和主席一起站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了。
“去教务处看看。”
我们去了教务处，进去的时候，里面坐了一个长相猥琐的秃顶，一身官味，简直让人避之不及。我和主席打了报告，就准备进去。
“站住！你还没说你们什么人呢，就往这里面进？这可是教务处。”
老子真是想在你脸上狠狠来一脚才解气，你装你吗呢你装？
“我是高二广播台的台长，他是校学生会的主席，我们是来要圆形会议室的钥匙的，找过蒋主任他不在，想问问您能不能给我们。”
我耐着性子说完了这一段话，看着他，他甚至头都没抬，就慢悠悠开了口。
“你知道吗？正常时间段我是不在这里的，我是加班。”
我直接出去了，没再看他那张b脸。
正常不在，他的意思很明显了，可是主席并没有听出来，还是站在那里。平时不在，现在加班，意思就是说，我们现在找他不属于正常情况，这是我们处理事情有问题，他不会给我们那把钥匙。
“我跟蒋主任也不熟，也不能给你们，万一搞丢了蒋主任找我怎么办呢？”
呵呵，很幽默。
我终于知道了为什么我们学校永远出不了成绩，甚至比起十几年前，走了下坡路。有着这样的领导，能进步，那才是奇迹。
一切学生的优秀，都只是在于他们是否能兑现天赋，还有一部分和老师相关，和学校的管理，和那些背着手走路的校长们，没有一点点关系。
本来就被这个傻逼搞得一肚子火气，蒋主任来的时候，身上还一身酒气，然后不出我所料地把气撒在了我身上。那时候高一的候选人们已经到了，我就在他们面前被亲爱的蒋主任给狠狠的批评了一顿，甚至这件事的过错和我丝毫不沾边。我只是笑笑，回头跟李湛指了指他，让他看看蒋主任身上一身酒气的狼狈模样。
我们的选拔就在这样的气氛下开始了，我一肚子火也总算是发在了那群喧闹的候选人身上，我狠狠的吼了两声，现场这才安静下来。
“李湛，你帮我点名去。”
我这么做当然是有心思的，我想看看李湛点到查筠徽的反应，所以我才这么说。李湛告诉了我黄奥忱在哪里，穿着什么衣服，但我实在是忙，而且我也不太愿意看，所以我一直没注意到她在哪。
念到名字的人就进来选拔，选拔完了我就去收集名单。来我这里选拔的前两人都还算是优秀，我期待着第三个的到来，可是当她来到我面前时，我愣住了。
那就是黄奥忱，其实和照片的长相和身材有不小的差距，但我知道一定是她。哪怕只是看她来到我面前的反应都可以看得出来，她站在我面前，穿着一件红色的短袖，手上戴着一串手链，捂着嘴，一直偷笑个不停。
她现实里比照片上胖的多，看起来大概一米六五左右，皮肤很白，鼻子很翘，可以说她最引人注目的五官就是鼻子，她一直低着头，我就是想看也看不清她的容貌，就索性低头不再看她。
场面变得相当尴尬，我清了清嗓子，开了口。
“正常流程，随机抽一份材料吧。”
她抽了一份，但是，遗憾的抽到了文言文，那是相当难的材料，可以说黄奥忱的运气相当差了。我看到材料以后，忍不住笑了出来。
“哎哟，这个太难了。”
她用着方言低声吐槽着，我听着实在是稍稍有点别扭。和我讲方言的女生很少，陈妍一个，我以前关系很好的姐姐（不是亲戚）是一个，好像也就没几个人了。
林小林......林小林从来没跟我讲方言，但她一直跟李湛讲方言，我甚至几乎从来没听过她开口讲方言的样子。
我想到这里，看了看右前方，林小林就坐在那里，穿着那一套衣服，扎着双马尾，现场不算亮堂的黄色灯光照在她侧脸，我看的有些恍惚了。
直到黄奥忱在我面前重新拿了一份材料，我才回过神来。
“那你就念这个吧。”
读的不好，可以说很不好，不知道是不是见了我尴尬，她读的磕磕巴巴，我都不太好选择，但最后我还是让她过了初选。查筠徽也顺利通过的初选，来到次选，黄奥忱就要靠自己了。
本来我想过帮她进，但是，刚刚看见林小林时我改变了想法。
我走到各个评委面前询问了情况，简单的询问了他们哪些人还算不错，来到林小林面前的时候，她慢慢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抬头看着我，眼睛睁得大大的，等着我开口发问。
“感觉怎么样？”
“有两个挺好的。”
我问的根本就不是选拔的情况，我想问的其实是林小林对于自己评委的感受，我想问她会不会觉得这个场地太热，我看见她眉梢处还流淌着一滴汗，脸颊微红。
在她以前，我问任何一个人都是简单的回答，我问他们“几个人可以过”，唯独在这里我改了口。
我顿了顿，想要舍弃一切委婉，直截了当的开了口问她，可是李久晴打断了我。
“丘山，你管管李湛，他和那个女生一直讲话，还说什么内定。”
李久晴看起来很愤怒，我也很愤怒，为什么，巧合总是发生在我和林小林之间，明明只需要几秒就够，她却出来打断了我。
我忍着心里的戾气，回答了她。
“没有内定，共同评选。我没看见他们讲话讲了多少啊，倒是其他人没安静过。”
李久晴不依不饶的让我去说，我只好去跟李湛讲，李久晴有意见了，让他稍稍停一停，但我心里对李久晴的不满已经几乎快要浮现在我的脸上了。
再回头看去的时候，我只看见了林小林的背影，和她乌黑发亮的头发，我心里传来一阵刺痛。
我见过她无数个背影，可现在的背影那么陌生，陌生到我不再敢像以前那样，在背后喊出她的名字。
第二轮，查筠徽来了我手上，我不觉得她的表现很差，可是李久晴又一次站了出来，她要我淘汰查筠徽，理由竟然是讲话，我反驳了两句，可李久晴不知道到底跟多少人讲了这些话，我实在是没了办法，只好把查筠徽淘汰了出去，广播台最后的名单就这么出来了，接下来就是选择台长。
男生很好选，选了两个出来，一个主持人，一个台长，挺好的，都很有能力。女生就难选了，大家出现了两种想法，于是我们又在一起商量了这件事。
李久晴和林小林选择的和我心里选的其实不一样。我问林小林，问她为什么想要选那个女生，她告诉我那个女生很有亲和力，再无其它的原因。
我苦笑着，最后的选择权在我手上，我完全可以选择我想选的那个女生，可是为了林小林我退了一步，我违背了我的意愿，选了另一个人。
很蠢吧？
今天晚上，我几乎没有花心思在黄奥忱身上，我一直关注着林小林，甚至查筠徽跟李湛聊天时候，都说到了“我一直找林小林”这件事。
其实我骗了自己很多次，在见到黄奥忱照片以前，我真的说服了自己一段时间，短暂的一段时间里我给自己下了通知书，我告诉丘山：你从此以后和林小林是陌生人，而现在你有了新的生活，她不一定能成为你的女朋友，但就和你当初在李静处受伤后一样，她或许会成为你新的救赎。
但黄奥忱和她太像，见到那张照片的那一瞬间，我的所有的心理建设，我所有的自我麻痹，全部破碎了，变成一缕白色的烟。
我不是畜生，我也绝对不会把黄奥忱作为林小林的替代，即使我可以骗过所有人我也再也骗不过我自己，站在林小林面前时，我的心脏抽痛着，我看着她的眼睛，那一刻我多么想用衣袖擦拭掉她额上的汗珠。
我们就这么结束了，李湛对李久晴有了很大的意见，我也是，我开始明白吴竹当初告诉过我的一些，他说的李久晴的缺点。
结束选拔以后，我尝试过，试图接近林小林一点，试图不要再让我和她还是保持这样陌生的关系，可我失败了。
短暂的交错以后我和她又一次陷入了缄默不言，那天选拔之后的一天夜里，我看着我和她早已沉寂的聊天框，眼眶溢出的泪水变成了一连好几天的雨。
我站在走廊上，看着那片郁郁葱葱的树林，雨滴从树叶上滚落，摔碎在地面，我记得，有一个四月份的时候，也下过一场雨，雨水落在花瓣上，那时候她常常微笑着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