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箫很快就锁定了自己需要处理的组织处，接下来只需要简单的用激光刀穿刺，然后将那块区域的细胞杀死。
很简单的事，但是江箫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她的额角第一次渗出汗珠。
偏偏是这个时候……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手有些不听指挥了。自从江箫开始试探着对腺体下手，她的身体就开始出现这样的情况，只是这一次尤为强烈。
真奇怪……明明她感觉这副身体还能撑更久的时间的，而此刻身体的排斥反应非常激烈，激烈到江箫忍不住想是不是下一刻她就会离开这个世界。
而在江箫身边的伽舟很快就注意到了江箫的异常。
他不由得屏住呼吸，浑身僵硬，沉默地看着江箫紧握着激光刀，青筋毕露的手。
而与她反应剧烈的手相反，江箫的脸色却是出奇的冷静。而此时此刻的伽舟完全无法顾及，或者说任谁看了也只会觉得江箫在强撑着。自己对自己的腺体动手，无论如何都会产生恐惧的心理。
就算是beta那种对信息素不敏感的群体，也不会轻易去在腺体上动刀。
可是……伽舟无比清楚，如果江箫止步于此，日后有关腺体的研究将被冰封，而他这辈子也无法摆脱腺体的影响，也不可能再有第二次想要摆脱信息素的勇气。
他想到在打开直播间的时候，江箫忽然问他：“你说是思想控制身体，还是身体控制思想呢？”
那时候伽舟谨慎地没有开口。
如果一般去想的话，自然是思想控制着身体，无论是江箫现在做的事情，还是伽舟现在站在这里，一切只是因为他们想这样，身体是为了他们的想法服务的。
可是既然如此的话……那为什么会仅仅因为信息素的影响，就会不由自主得对对方产生好感呢？
伽舟无法控制自己去想这些。
就像他现在也不明白，为什么明明自己知道现在应该期待着江箫能完成这场手术，可是他做不到。
他还是无法说服自己去要求江箫能够完成。
伽舟咬牙，在准备关闭直播间的那一刻，他看到画面中江箫颤抖着手，激光刀无比坚决地扎入腺体。
她的手颤抖的幅度渐渐小了些，高能量的激光刀在皮肤上留下了如同灼烧过的痕迹，江箫庆幸自己下手还算果决，不然恐怕会流出很多血，那样恐怕直播也不行了。
江箫能感受到激光刀在她腺体里的行动轨迹。
那种感觉很奇妙，她谨慎地避开腺体的其他地方。
这场手术，从江箫将激光刀穿刺入腺体，到彻底完成一共花费了大概半个小时的时间。最后将激光刀抽出的时候，江箫的后颈处留下一块如炭烤过的疤痕。江箫迅速包扎好，拿着冰袋敷在伤口处。
直播间安静极了，连零星的话语都没有，似乎都在默契地等待着江箫说话。
而江箫完成一切后，转过来露出带着一些不好意思的笑容。
“我的手法还有些生疏，会留下一点疤痕。如果手法好一些，理论上可以不留疤。”
江箫的语气殷切，几乎都快贴着脸告诉人她怕一些omega怕留疤不敢了。
江箫也没办法呀，在她的计算里面她应该也能完美完成的，实在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此刻窝在家中的知潼哭笑不得。
这根本就不是重点吧！
虽然非常不想承认，知潼此刻的心情居然是有些高兴的。而当知潼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也迟钝地意识到或许她的内心深处也同样渴望着自由。
鸟笼即便再大，也还是鸟笼。
……
“好神奇，真的没有信息素了，或者说信息素的味道很淡，你现在简直像个beta。”悦月看着检查报告惊讶地开口。
枫蓝听了倒是觉得好笑。
“你惊讶个什么劲，就好像研究你没参与似的。”
“那是理论，理论懂不懂。和实践是两码事。”
悦月说着，又转而看着江箫笑，看得江箫一阵恶寒，后退了一步。
“……你干嘛？”
悦月大笑起来。
“别这样啊，我就是想说……总觉得借了你的光，做了一件很不得了的事情。”
江箫：“？”
悦月看到江箫疑惑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这么多天和江箫的相处下来，她和枫蓝都意识到江箫在某些地方意外地迟钝，尤其是对象是江箫自己的时候。
江箫恐怕现在在想为什么他们是beta却这样看重这件事。
于是悦月冲枫蓝眨眨眼。
枫蓝心领神会，看着满脸困惑的江箫道：“世界上不甘平凡的人有很多，我和悦月也不过是其中之二。尤其对于beta来说。”
枫蓝托着下巴思考道：“而且最重要的是，我们第三研究所主要研究对象之一就是生物基因。你今日能改变omega信息素的产生，日后或许就有人能让beta也产生信息素。”
江箫闻言瞪大了眼睛。
“这……这是可以的吗？”
这样的研究一招不慎恐怕就会落入人道伦理的审判吧，那些人就不会害怕？
可是江箫看着枫蓝和悦月意味深长的笑容，忽然意识到自己问了一个没必要的问题。如果他们会害怕的话，江箫的研究压根就不会展开。
因为这里是星际联邦第三研究所啊。
而枫蓝和悦月没有提到的一点就是，早在第三研究所成立的初期，大家初步开始研究人类基因的时候就知道Abo性别下的基因天然就是带着一些“缺陷”的。这些“缺陷”区分了性别，也潜移默化地影响着阶级。
他们能做的仅仅是在不平等的基础上，追求平等。
在第三研究所的人比别人更能清晰地认识到这一点，因为如果人完全生而平等的话，那么大家就应该带着同一套基因出生。一样的容貌，一样的财富，一样的幸运与不幸。
“不说这个了，江箫，你身体恢复得怎么样？”枫蓝的视线轻轻过了一遍江箫的面容。
江箫闻言看向悦月。
悦月眨眨眼。
“没什么问题，一切正常。”
“行啊，那我们可以商量一下庆功宴的事情了，盼姐说可以我来订位置，研究所报销。”
“什么！？有这好事！”
“嗯，终于不用熬夜上班了……”
江箫忍不住笑了起来，手指藏在袖中悄悄蜷起。
没有问题吗……
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