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寂的审讯室里面，沈笈安静注视着狼狈的钱英。
突然就理解夭夭刚刚对钱英的夸赞。
就算落到这样的田地，钱英身上都丝毫没有丑态，就算狼狈不堪，也自有一股难言的韵味。
这样的人，难怪可以引得那个什么霍建国和钱涛这样为她神魂颠倒。
在夭夭刚刚坐过的椅子上坐下，沈笈用夭夭的角度看着对面面色灰败的钱英，心底不知怎么就升起股尽在掌控的感觉来。
“怎么，你也是来看我的笑话，想痛打落水狗的？”钱英比沈笈先开口。
对沈笈，钱英没有那么多忌惮。
她亲眼看着长大的小姑娘，有些聪慧，却太过稚嫩，她从未把对方放在眼里过。
沈笈闻言摇摇头，脸上升起说不出的难过。
“我叫了你二十多年的姑姑，到现在却不知道该具体叫你什么才好。这么些年，你假冒我姑姑的身份，得到我爸和我们沈家的无尽照顾，最后我外公、我妈和我爸却尽皆命丧你手，这件事到现在想起来，我都觉得荒谬。”
“姑姑，我最后这样叫你一次，算是全了这些年来你对我的爱护之情。可我还是想问你一句，你这人就真的没有心吗？我爸妈把你和钱嫣当成最亲的亲人百般照拂，你到底是忍心对他们下手的？就算是块石头，这么多年，他们也该把你给捂热了吧？”
沈笈的话让钱英忍不住皱起眉头，她探究地看向沈笈，却没在她的脸上看出什么来。
咧咧嘴，钱英冷声回道：“石头可没有心。”
沈笈像是被她的话打击到，眼圈都红起来，深吸口气，“是，你说得对，你确实没有心，怪只怪我爸太蠢，连自己的妹妹都认不出来，引狼入室，害得沈笈家破人亡。”
“沈笈，你到底想说什么？”钱英听她一再强调钱涛和沈笈把她当亲人，忍不住反问道。
她不信沈笈不知道她跟钱涛的关系，可她现在却在这里一再强调她是钱涛的妹妹，是想做什么？
沈笈被她问得抬眼直视她的眼睛，用难过的声音说道：“我没想说什么，我只是想告诉你，钱嫣表姐是无辜的，以后你好好在里面为自己做过的错事赎罪，也算为她多积点德。”
钱英接触到沈笈难过表象下面的威胁，身体一僵，突然就明白过来沈笈的意思。
她在用钱嫣威胁自己，让自己咬死跟钱涛的兄妹关系。
钱英张张嘴，怔忪地盯着沈笈，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沈笈的成长。
“姑姑，你自己好好想想吧，该坦白的要及时坦白，就算为了钱嫣表姐。我言尽于此，以后我们再也不见。”
钱英沉默着看着沈笈离开，等她离开许久，才回过神来。
敛眸，她心底忽然涌上来一股冷意。
她好像真的已经没有逃无可逃。
连文举都被他们挖出来，她现在还能指望谁来救她呢？
嫣嫣还在他们手里面，那是她的孩子，她唯一的软肋。
她作为母亲，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因为自己陷入危险之中，那是她捧在手心二十多年当公主宠着长大的孩子啊。
很快，刚刚被叫着离开的小警员和他的队长再次回到审讯室。
钱英抬头，面色沉郁道：“警官，我坦白，你们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们。”
小警员、队长：“……”
这么突然的吗？
…………
秦夭夭和沈笈离开警局。
坐上车子，沈笈吐出口气，凝眸看向身边秦夭夭漂亮的侧脸。
“夭夭，谢谢你。”
秦夭夭疑惑转头，“跟我说什么谢？帮你不过是我顺带的。”
她想要的是明年一年的自由。
沈笈闻言抱住她的手臂贴上去，笑笑，“还是要谢谢的，那么多的顺带，怎么也没人像你一样愿意顺带帮我的？夭夭，能遇到你，真好。”
秦夭夭没有挣脱，任由她这样抱着，只是唇角染上些微的笑意，“先别这么早发表感言，钱英那边不一定就愿意配合你，咬死跟你爸只是兄妹关系，要是她反水说出跟你爸的真实关系，你爸别说捞个因公殉职的功劳，说不定还会被通报处分，到时候你跟祈遇的婚事出现波折，啧……”
“不会的，钱嫣就是钱英的死穴，为了钱嫣，她就算是死都不会吐露出跟我爸的真实关系的，我和祈遇的婚事，不会有任何问题。”
对这点，沈笈还是很有自信的。
“希望吧。”秦夭夭没有泼她冷水，把她从手臂上推开，开始发动车子，“坐好，我们先回酒店，等待最后的结果。”
“嗯。”
诚如沈笈所言，钱英对自己所犯罪行供认不讳，唯独否认和钱涛有不正当关系，声称自己和钱涛妹妹长相十分相似，从一开始就是以妹妹的身份接近的钱涛，骗取钱涛信任。
警方这边想要查证钱涛妹妹钱英的信息，发现无论怎么找都找不到相关的照片和故人，姑且只能相信钱英的说辞。
文举这边见势不对想要逃跑，被秦夭夭提前盯上，及时给警方这边递消息，顺利抓捕落网。
连带他手下管理的一大批间谍，在钱英的指认之下，没有一个逃掉的。
短短三天时间，这支蛰伏几十年的国外势力被一网打尽。
几人在酒店的二楼包间庆祝。
罗瑞宣举杯向秦夭夭和沈笈、祈遇等人表示感谢，“沈小姐、秦少校、祈少，这次感谢几位的倾力相助，才能让我们顺利达成目的。”
“没错，罗玥也感谢各位，让我们大仇得报。”罗玥跟着举杯。
现在，不仅罗瑞成变成植物人，罗家也被查处。
罗家这些年背地里干了许多出格的事情，他们早就收集好证据，保证能把害死爸妈和大哥的大伯一家子送进去。
他们那个眼中只有罗家事业的爷爷，他们要他亲眼看着他引以为傲看得比自己生命还要重要的罗家崩塌，这比杀了他还能让他难受。
沈笈抬起酒杯跟罗家兄妹碰杯，对他们的恨很能感同身受。
“不用说什么谢，我们大家是互相合作，这杯酒敬大家都得偿所愿。”
沈笈眉眼带笑，钱英伏法，通过他们的运作，钱涛果然被授予因公殉职的称号，她的前途又被照亮了一点。
祈家对她更为怜惜，她和祈遇的婚事也从原本的次年三月份提前到年底。
等处理完钱涛的后事，她就要提前跟祈遇领证，彻底成为祈家的长孙媳，祈家已经在京城给她找好去处。
秦夭夭轻轻用杯底碰触碗碟，发出清脆的声响，“敬即将到手的自由。”
“敬大家都平安顺遂，心想事成。”
“敬可以离开这个寒冷的鬼地方。”
“敬前途似锦。”
“敬即将到来的年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