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燕将军和杜策士长疯狂做预案写公关稿的时候,洗车星上,粉发的女人敲响了停泊飞船的舱门。
“晚上好。尊敬的骑士先生,无名客先生……”
女人穿着丝绒的露背长裙,拿着一把香木扇。一道云般的雾色环绕在她臂间,毛茸茸的像是一件坎肩,只是这坎肩仍在流动,翻卷间淌出星河的柔光。
“以及这位可爱的狐狸小姐。”
她戴着绸缎和丝绒缝制的礼帽,硬纱在额前垂落,将她的面容化作影影绰绰的线条。
她周身都是肃穆的黑色,唯有一头粉色的长发,流动的雾色披肩,和胸前的彩宝镶嵌胸针透出不一样的色彩。
“我叫卡门,是一个戏剧鉴赏者。”
“我的飞船发生了一点小事故,暂时无法启程,可否劳烦各位载我一程?”
“我实在着急赶赴那场精彩绝伦的演出。”
雪尘好奇地看着卡门。她从未见过这样堪称魔魅的人,也从没有听闻过戏剧这个词。
大狼主麾下的祭司们倒是有擅长幻戏的,戏剧难道就是使用幻戏编排出的东西吗?
只是雪尘也从未见过这样的服装风格。
也许是在外旅行的祭司?
不知道卡门的帽子下是不是压着两只粉色的耳朵……
白沂皱眉盯着卡门胸前那镶嵌出图案的胸针,正想开口,身旁的骑士先向前了一步。
金发蓝眼的纯美骑士一身冷硬的甲胄,握住女士的手却轻柔优雅。
他轻轻俯身,吻了这位鉴赏家戴着丝绒长手套的手背。
一个吻手礼。
“这位愚者小姐,你的美丽如同轻纱遮蔽的薄暮,令人沉醉。若不是在下已宣誓为伊德莉拉奉献终身,必然会为您陷入甜蜜的迷恋。”
名为杜兰德尔的英俊骑士神情诚挚,一双澄澈的蓝眼睛深情凝望着卡门,让人毫不怀疑他关于【迷恋】的说辞。
“能在一位纯美骑士口中堪与对其【纯美】的忠诚一论,无论是否是礼节,都已是我此生听过的最大的赞誉,”卡门用香木扇遮住半张脸,只露出弯弯的笑眼,“只是您的忠诚高贵过无数国王的冠冕,足以令所有愚者和伶人为之肃然起敬。”
“我只期望,能得到与骑士先生同行一段时间的殊荣。”
“与您这样美丽的女士同行,本就是我的荣幸,”杜兰德尔摇摇头,“只是您若是要赶赴演出,在下却未必能提供帮助。”
他抬手,引导卡门看向雪尘。
“这位雪尘小姐身体状况不甚乐观,我们着急为她觅得良医。若您搭乘在下的舰船,可能会无法赶上您想看到的开场。”
“如果您不介意,可以在此处稍作等待,在下联系附近其他骑士团成员送您。”
“倒也不必麻烦其他骑士多跑一趟了,”卡门轻轻合上了扇子,“我会冒昧上门叨扰,只是因为我的目的地与各位相同。”
“仙舟罗浮。”
白沂的面色变得严肃起来。
和不太受银河局势影响的纯美骑士不同,作为穿行寰宇的无名客,开拓的银轨联结了众多世界,开拓派系也不可避免地成为许多其他派系的前哨。
无名客们的行为因此或多或少受到些外界的掣肘。这也使星穹列车一直以来对寰宇局势都有着较高的关注。
白沂没记错的话,前段时间【欢愉】的星神在罗浮擢选了一位令使。
虽然现在这位令使的具体情况外界所知甚少,但其存在却是确凿的事实。
而杜兰德尔称呼卡门为“愚者小姐”。
一位假面愚者要去有欢愉令使存在的罗浮……
总不能只是去看热闹的吧?
是,欢愉的行者们的确爱看热闹,但更爱下场和热闹共襄盛举!
只怕这就是所谓“精彩绝伦的演出”吧!
到时候罗浮乱起来,雪尘真的能安心治疗吗?
白沂无语,白沂不安,白沂想带着雪尘提桶跑路。
卡门像是看出了白沂的不安,没忍住笑了一声,连忙将扇子抵在嘴边,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无名客先生倒也不必如此紧张,我此次前往仙舟罗浮,只是为了看一场百年世家轰然崩塌的戏码。”
“并且顺便去接一接我的新同僚。”
卡门不知从什么地方翻出了一块金色的怀表,打开看了看表盘。
“嗯,时间还早,现在出发能赶上开场。”
白沂:……更不安了。
“仙舟不算是开放的政权,即使这样,能将令使的相关信息埋藏的如此深,令使的身份想必敏感。”
“你要将人接走,只怕会引起一场大的动乱。”
白沂看向杜兰德尔:“我无意干涉你的决定,只是雪尘的病不是一时能治好的,后续说不定还要在罗浮进行长期治疗,为了这一点,我们也要维持和罗浮的关系。”
“如果你决定要搭她一程的话,可能要你联系一下其他骑士送我们一趟,或者就在这里我们另外找个舰船搭乘。”
“虽然麻烦你们很不好意思,但我们的确不能和即将在罗浮闹事的愚者同行,我要为雪尘的生命多考虑一些。”
白沂满是歉意:“感谢你们的帮助,后续我可以帮你们维修飞船。”
杜兰德尔连连摇头:“白沂先生还请不要说这样客气的话,忠于承诺是骑士的美德,在下既然已经承诺要将你们送到目的地,就不会中途放弃。”
“噗。”
“你们在演什么两难的戏码啊?”
几人愕然回头,看向卡门。
她又恢复了那优雅的腔调,像刚刚讥讽的人不是她。
“我此次要接的同僚只是一个小学徒而已。”
卡门掩藏住自己有些不耐烦的表情。
她快演不下去了。
“我只是一个普通的鉴赏家,何德何能去引渡一位令使呢?”
“就算过程中也许会借助那位的力量,我也是没有胆子在那位眼皮子底下闹出大事的。你不相信我,也该相信那位的品格。”
“毕竟那位令使是个相当正派的人呢。”
牧家大院里,某骁卫打了好几个喷嚏。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白沂也不好再反对了,毕竟再说下去就得上升到那位新令使的人格了。
虽然白沂不太相信欢愉行者们会对令使有多少尊崇——毕竟他\/她们对欢愉星神都没多少敬意——但这玩意儿有没有还不是凭愚者们一张嘴。
万一卡门说有然后和他打起来呢?
他只是个柔弱的列车维修工啊!
于是卡门顺利登上了这架名为【罗兰号】的飞船,并在观景窗前坐了下来。
杜兰德尔前去驾驶,白沂将雪尘劝进内舱休息,自己坐到了卡门对面。
两人静静对坐了很久,卡门望向外面的星空,白沂端着咖啡,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直到罗浮的玉界门隐隐出现在视窗最边缘,并逐渐靠近、放大,白沂终于忍不住了。
“卡门小姐。”
卡门抬眼示意他接着说。
“为什么你会觉得我该相信那位令使的品格呢?我与那位令使素未谋面,罗浮方面消息卡得很死,我也未曾听闻那位令使的威名。”
“不是哦~”卡门以手支颐,“你和那位令使谋过面,也听过他的威名。”
白沂皱了眉。
他在罗浮比较熟悉的人只有丹鼎司的那对小情侣,但无论是浮盈还是山明,都没有一点儿被欢愉瞥视的可能性。
此外除了旅游时遇见的大批一面之缘的仙舟人,就只剩下……
白沂:!
卡门笑眯眯看着白沂的表情从沉思到迷茫再到恍然,最终一锤定音。
“就是你想的那个。”
“乐子神擢选的令使,就是你们送到罗浮的那位——”
“【玉界飞星】。”
“哈、哈哈。”
白沂干巴巴地笑了一下。
“这事儿可千万不能传回碎叶城去……”
不然粟弋知道自己错过且得罪的是一位令使,怕是能当场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