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毅轻轻拍了拍王妤的背，声音低下来：“妤姐，你慢慢说，不用急。”
王妤闭了闭眼，靠在他肩上。
那种想开口，却又不知从哪里说起的感觉，让她难受得胸口发闷。
过了一会儿，她终于开口，语速有些乱：“崔耀强……又来了。这次，他直接去学校拦了崔浩浩，把浩浩接走了。”
沈毅肩膀微僵，但很快调整了情绪，依旧语气温和：“接走？然后呢？”
“然后……”王妤咬了咬唇，“他带浩浩去吃了麦当劳，还特意拍了照片发给我，说在哪家店，让我过去接。”
“他还有脸？”沈毅冷笑一声，语气里带了些愠怒，但依旧压抑着。
不是对着王妤发火，而是对那个彻头彻尾的渣男忍无可忍。
王妤苦涩地摇头，声音发颤：“我本来不想理他的，可是……浩浩是无辜的。他是孩子的亲生父亲，说到底，探望浩浩也是他合法的权利。我没办法，只能过去接人。”
沈毅听得出来她的憋屈。
他胸膛起伏了一下，又压下那股席卷而来的怒火：“他让你去接，肯定不是那么简单吧？”
她点点头，手指无意识地揉搓着自己的衣角，像是在掩饰某种不知所措：“等我过去，他果然开始找我要钱。说是欠了几万块高利贷，期限快到了，逼着我帮他还。”
沈毅蹙起了眉，声音低了一些：“那你没给吧？”
“当然没有！”王妤猛地抬头，表情一下子激动起来，“我怎么可能再填这个无底洞？我们都已经离婚了，他欠的债，跟我没有关系！他找我要，我直接就拒绝了！”
说到这里，她眼眶又红了，声音也哑了些：“我真的想做个干净的母亲，真的不想让浩浩受到任何伤害……可是他根本不肯放过我们！”
沈毅知道光安慰她没用。他沉思片刻，低声问道：“拒绝后，他威胁你了吧？”
王妤张了张嘴，有些无力地点了点头：“他说……他说如果我不给钱，他就去工厂闹事。他知道我是你的秘书，他说要让红缨停工，让我丢掉这份工作。”
沈毅目光一沉，几乎能感受到血液在血管中砰砰作响。
但是他的声音还是那么温和：“然后呢？事情怎么解决的？”
王妤吸了吸鼻子：“我不想理他，拉着浩浩要回去，他跟上来，跟我在街边拉扯，有个姑娘路过。她看见人群围观，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直接站出来，拦着崔耀强，还报警了。后来他怕警察来，就跑了。”
“那还是有好人的。”沈毅抿了抿唇
“对，那姑娘还给了我一个联系电话，说她认识律师朋友，有需要可以找她。”
“那姑娘……叫什么名字？你留联系方式了吗？”
王妤刚刚因为谈论崔耀强而积攒的负面情绪，这会儿终于有了些许放松的迹象：“她自称庄佑玲。二十多岁，她还主动留了微信号，说以后要是再遇到类似的事情，可以直接联系她。”
沈毅眉头动了一下，若有所思地重复了一遍：“庄佑玲？”
印象中好像不认识这个人。
“嗯。”王妤点点头，声音带着感激，“如果不是她，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沈毅思索了一下，觉得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但是现在不是让王妤担心这些细节的时候。
他拉着她的手坐下来，语气略显轻缓：“妤姐，公司的事情你不用操心，我不可能让这种无赖有机会影响到红缨的运作。他敢靠近我们的工厂，我有的是方法收拾他。”
王妤抬起头，眼神痛苦却又无奈：“可浩浩怎么办？他是崔耀强的儿子，就算能制止他来闹事，也阻止不了他利用浩浩折腾我呀！我最怕浩浩受伤了 ，他越来越懂事了。”
这句话，让沈毅的心突然被拧了一下。
父母离婚了，受最大的伤害的是孩子。
沈毅想起了之前女儿得知他跟王婧离婚后哭泣的场景。
他没立刻接话，却缓缓握紧了拳头。
他不想让王妤看到他的焦虑，反而刻意露出一个让对方安心的表情：“这个问题，我会解决。你信我吗？”
王妤呆了呆，眼睛里似乎又有泪水打转，她低声应了一句：“沈毅，我除了信你，还能怎么办呢……”
两人之间的空气沉默了片刻。
沈毅突然站起来，用一种有点自信又带点狡黠的口气说道：“那就这样吧，这事我也记下了。妤姐，你先放宽心，等着看我沈毅的行动就好了！”
沈毅离开了王妤的办公室，走廊里的灯光打在他低垂的睫毛上，掩住了眼底翻腾的思绪。
他拿出手机，翻找联系人名单，拨打了电话。
打完电话，他快步走向停车场。
……
崔耀强临时租住的廉价旅馆，房间狭小昏暗，空气里充斥淡淡烟味。
他躺在床上，嘴里叼着根快熄灭的烟，盯着眼前的电视机，满脸的得意。
玻璃桌上，摆着一沓写着某个号码的“彩票”。
“这次老子肯定能翻身！”崔耀强狠狠吸了一口烟，语气笃定。
他拿起遥控器对着电视机点了点。
电视机里传来粤语的声音。
“本期六 盒 彩开奖号码……”
崔耀强满怀希望的眼神逐渐湮灭。
“艹，又空车！”
崔耀强一怒之下，把那叠票扔在地上。
他拨开未接电话列表，找到一个标注为“王妤”的名字，正准备拨回去。
手机却突然震动了起来，是个陌生号码。
“喂？哪位？”崔耀强随意接通。
电话那头是女人的嗓音：“崔先生，是我，阿玲啊。”
“哦，庄小姐。您好！有何贵干？”
“上次崔先生帮了我们一个大忙啊。现在还想你帮一个忙，报酬嘛，是之前的两倍。”
崔耀强愣了一下，几乎立刻反射性地坐直了身体。
他嘴里的烟头掉到裤子上，烫了一下。
他连忙拍掉烟灰，语气里却装作镇定：“庄小姐，不，庄老板，你想让我帮什么忙？”
“再帮我演一出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