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只想留住你
窗外的雨声淅淅沥沥，将她从噩梦中唤醒。天际是尘埃的颜色，让人感到压抑。
“你终于醒了！”
叶依一感觉不到身体上明显的疼痛，记忆就停留在禁术完成的那一刻。
“延霆呢……”
“他……在走廊尽头的那间病房。”殷茵的声音渐渐轻不可闻，“再去见见他吧。”
撑着自己的身体起来，她跌跌撞撞地走出了病房。走廊里很冷。阴冷的感觉仿佛将这里鲜活的生气全都掩盖了住。她越走越快，也越发焦急。她要马上见到陆延霆，确认他还活着。
殷茵去扶她，“你盆腔还有炎症，慢点……”
这具身体好像被封存了很久，关节都已经变得僵硬。越是着急，身体就越不受控制。
叶屏山拿着热水瓶从茶水间出来，见她要往地上摔，连热水瓶都不要了。
“怎么起来了！”他接住了叶依一，“刚醒的吗？”
殷茵点了点头，“我扶她再去看一眼陆延霆。”
叶依一听出了她的话外音，焦急在此刻化作了绝望，“延霆他怎么了！”
叶屏山叹着气，“也好，你再去看一眼。以后……也就看不着了。”
身体突然没了知觉，她就像失了骨架一般往地上跪了下去。但可悲的是，头脑却十分清醒，让她能清清楚楚得感受到万箭穿心般的痛苦。
几个白大褂出现在了走廊的另一端，就像是白无常一样，要去带走那个她最爱的男人。
叶依一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来的力气，爬了几下就突然站起来朝那里奔去。
她的出现当即引起了那间病房里其他人的目光。
“叶小姐！”韩君昊回头看了一眼病床上的人，“你居然在这个时候醒了……”
眼前的陆延霆让她震惊。他已经瘦得脱相了，呼吸机下的面容变得难以辨认。记忆中那具魁梧的身躯此刻就只剩了一副干枯的骨架。而那几个白大褂，正在拆着他身上的各种仪器和管子。
“你们……”叶依一手足无措，“你们在干什么……”
一旁的沙发上，陆有为抱着哭到几乎晕厥的韩春不说话。
韩君昊不忍心眼睁睁看着那些医生拆掉维持他生命体征的仪器，只得偏头看着冰冷的地板，“我哥已经脑死亡了。姑父和姑姑也决定放弃治疗，让我哥早日入土为安。”
这一句话仿佛是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她不管不顾得朝病床扑了去过。殷茵抱都抱不住她，叶屏山试着让她离开这里，免得受到更大的刺激。
“你们这是要干什么！”叶依一哭喊着，“延霆明明还有心跳啊，你们凭什么说他死了！你们不都是延霆的亲人，是他的父母他的弟弟，你们为什么不救他！为什么要杀死他！”
“他现在完全是依赖于这些仪器。”韩君昊强忍着悲痛，“等这些仪器都撤走，他的心跳和呼吸就会慢慢停下来。”
“那为什么还要撤走！”她朝着病床伸出了手，想要抓住他，把他留在这个世界上，“延霆！延霆你快点醒来！告诉他们你还没死！”
叶屏山紧紧地拽着她，“让他走吧，闺女！这都快两年了，能醒的话早就醒了。他这样也很痛苦！”
叶依一根本不想听这些，她只知道陆延霆和自己保证过的。
“你说过你会回来找我的，你发过誓说不会扔下我的，你说话要算话啊！你怎么能一而再再而三的骗我，延霆！”
殷茵抱住了她，也哭成了个泪人，“怪我吧，依一！你怪我吧，都是我的错！”
“你们把延霆还给我！”她声嘶力竭地喊着，“把他还给我！”
医生们把医疗设备全都撤到了一旁，只留下了基础的生命体征监测设备。
透过泪水，叶依一看清了陆延霆的脸。
往事种种仿佛就在昨日，他的一颦一笑，他的铁汉柔情。他怀里的温度还那么清晰得留在自己的身上，叶依一无法接受这种残酷的说辞，更做不到放手。
她瘫坐在了地上，任由泪水流淌。如果可以，她愿意用自己心跳去换陆延霆的心跳，用自己的呼吸去替陆延霆呼吸。
然而时间无法停止，悲伤只能无助得流淌着，带走了陆延霆的心跳与呼吸，只剩下监护仪上那几条冰冷的直线。
韩君昊低着头，轻轻拍了拍床边的护栏。就当他转身准备逃离这个令人心碎的地方时，一声轻微的“嘀”突然钻入了耳孔。他以为自己幻听了，回头看向监护仪时，却见到了一个明显的“山峰”倔强得出现在了上面。
“医生……”他大叫着，“医生，你们看见了没有！”
不仅是医生，就连一同跪坐在地上的叶屏山和殷茵都看到了。
“快！”韩君昊头脑清醒，“医生，你们快做点什么啊！我哥还有救！”
“山峰”一个接着一个，打破了死亡笼罩着的平静，陆延霆突然张开了嘴，艰难得想要呼吸。
医生们蜂拥而上，呼吸机的管子再一次接了回去。
他用力地呼吸着，想要抓住这世间任何能让自己活下去的机会。
“依一！”殷茵晃着她，“你看到没有，陆延霆他还没有死！他一定是听见你在哭了，他舍不得你！”
仿佛同样是被从黄泉路上拽了回来，叶依一渐渐回神。她朝病床伸出了手，想要往那边爬。
殷茵扛着她让她站起来，但她的力气不够用。
“我来！”
韩君昊直接把她打横抱起，将她放在了病床边，紧紧得挨着陆延霆。
叶依一几乎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但她能感知到陆延霆的呼吸。把脸埋进了他的颈窝，她一只手紧紧地抓住了他的衣服，无声地哭泣着。
叶屏山心惊胆战地盯着监护仪上的数据，就怕这小子是回光返照，等会儿自家闺女还得再受一遍刚才的罪。
“姑姑！”韩君昊坐到了沙发上去安慰另一个伤心欲绝的人，“哥还在，医生会救他的！”
“听到没有，春！儿子很坚强，你也要坚强！”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一双眼睛缓缓得睁开了，溢满了对这个世界的不舍与眷恋。
殷茵看到他试着抬了几下手。也许是因为在病床上躺了近两年，肌肉全都萎缩了，他没能抬起来。殷茵做了一回好人，抓着他的手臂放在了叶依一的背上。
陆延霆一瞬抱住了她，整条手臂都在肉眼可见的颤抖着。
喉间插着管子，他想说话，可吐出的字却支离破碎，“说好的，在我找到你之前，不哭的呢……”
这一刻，叶依一终于哭出了声，大声宣泄着苦痛与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