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毒娘子，你可真是‘不走寻常路’。”
五毒娘子笑了笑，眉梢微挑，语气带着一抹不屑：“陈公子，我知道你怀疑什么。我五毒娘子，手脚干净，从不将假的当真的说。”
“况且，这消息是真是假，难道堂堂北境铁龙陈乾，还没手段去分辨么？”
“你倒是很会说话。”
陈乾轻抚剑柄，微微一笑。
那笑却藏着刀锋一般的冷意，“只是我好奇，如此重要的东西，你是怎么敢背着天机阁藏下来的？”
“还是说，你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把它交给天机阁？”
五毒娘子轻轻捋了一下垂落肩头的几缕发丝，她悠然地道：“陈公子，像这种话，咱们还是不要细问的好。”
“您只需要知道，我给这份情报不是随手丢的信口开河，自然也不是单单为了报个小恩小怨。”
她顿了顿，眼神忽然锐利了几分，直直对上陈乾那似冷似暖的目光：“我需要你的帮助。”
“更准确地说……我需要你的力量，把天机阁这块痼疾，从江湖与乱世的版图上拔出。”
空气变得更加凝滞了几分。
四周陷入一片死寂，唯有廊外的几株花草被微风拂动。
发出一阵沙沙声，仿佛是两个对峙间唯一的调剂。
“拔掉天机阁……”陈乾神情依旧波澜不惊，他的手在剑柄上轻轻摩挲着，那动作不疾不徐。
像是一座随时可能爆发的火山，“你既然急着背叛，又为何非要扯上我？”
五毒娘子收起笑容，眼神复杂地静静看着陈乾。
她身子微微前倾，那弥散着毒气般的红眸中没有了丝毫妖冶，反而多了一分极其罕见的认真与寒意。
“你若不合作，我倒是有得选。不过呢……”
她轻声道，尾音拉长，又忽然意味深长地勾起嘴角，“但所有路算来算去，不是死棋便是循环棋。
只有你……陈乾，只有你，能打破这乱局。”
她的声音偏低，语速平缓，但字字带着压迫感，仿佛直逼每个问题的内核。
“陈公子，这席棋盘，你落子的布局，可没有局外人看得更清。”
“北境军的命运，天机阁的白骨，江湖中的浊流……没有人比你更懂，把这场纷乱搅翻之后会是什么。”
陈乾没有回应，若有所思的眼神里涌动着深意。忽然，他冷冷一笑：“你猜我在乎什么？”
五毒娘子的表情僵了片刻，随即摇了摇头，轻笑一声：“陈公子，我当然不知道你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但我知道，你绝不会容天机阁那一帮蠢货成为最后的赢家。”
“毕竟，他们下一步，恐怕连你北境都无法独善其身，对否？我赌这一点，赌得起。”
陈乾沉默片刻，眉宇却依旧没有舒展。
他轻轻转身望向院外，目光越过廊外的花木，却像是在穿透宁川的天空，审视着黑暗深处潜藏的阴影。
“你的诚意就是情报？”他嗓音微黯，似问非问。
五毒娘子双手交握在身前，缓缓点了点头：“若陈公子答应，这情报就是开篇章的一笔。”
“不过你放心，后续的棋，咱们…各取所需。”
陈乾低眉浅笑，那一瞬，笑意比夜里的寒风还冷：“你若是猜你赌得起，那我便告诉你，陈某，从不做亏本生意。”
“不过……五毒娘子，我得提醒你一句，这条线，你踩得还算险中求稳，但若有一刻踩错了，我会亲手撕了你。”
他说这句话时，眼中掠过的寒光像千刀锋刃。
他的声音也依旧平淡，却充满着可以冻结空气的肃杀。
五毒娘子听完，眉梢轻轻挑动了下，她忽然笑了，笑得妩媚妖气逼人。
“陈公子，”她语调依旧魅惑如初，“你如此提醒，我怎会不记？”
“放心……我既然要赌，就不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但，”她的声音转冷，那双美眸中忽然透出一抹让人不寒而栗的阴鸷。
“若有一天真到那步棋，陈公子大人，我也不会手软就是了。”
一句话，两人之间的气氛再次绷紧，像随时会迸发出血光。
但夜风一拂，将月光彻底洒进这宁静又压抑的小院。
陈乾忽然淡淡一笑：“希望你不会后悔。”
“合作就此定下。”他说。
五毒娘子闻言，眼底的紧张肃杀瞬间被抹平。
她嘴角挑起一个满意的弧度，微微抬眸：“我们终需各有所为。”
陈乾却没有再看她一眼，他转身走向廊下，背影笼罩在月光中，显得如山般沉稳。
走了一步，他忽然停下，头也没回，声音从他幽冷的背影中传出。
“两条命线。一，别动北境军的人；二，别惹我身旁的人。”
他的语气如刀刃贴在喉间：“若你碰了其中一条，我定让你后悔没死在天机阁昔日的局里。”
五毒娘子望着他的背影，眸中闪过一丝难以言明的情绪。
她挑起红唇，语气轻快：“陈公子放心，咱们只谈生意，绝不涉及您的逆鳞。”
她的语声渐小，伴随她一步步退入那阴影之中，重新隐入夜幕。在重新浮现出的清冷月光下，五毒娘子的身影渐渐消失。
陈乾站在原地，沉默了半晌。
随即轻轻拨开原本压在剑柄上的手指，垂手而立。
他眺望院外，无声冷笑：“有意思，天机阁……真是荒唐。”
月光静静洒下，院落，又一次归于宁静。
院中，月光如霜，清冷的光辉洒在地面，被五毒娘子离去时带起的微风扰乱了一瞬，又迅速恢复平静。
陈乾双手负在身后，目光微冷地注视着五毒娘子最后消失的方向，久久没有动弹。他的神情隐晦不明，似乎在沉思，又像是在盘算。
“天机阁……”
他眯起眼，瞳孔深处像是一片深不见底的沉潭，偶尔泛起涟漪，却总归带着一抹平静下的寒意。
“荒唐。”
他轻声自语，语气里没有愤怒，却带着一种将复杂情绪压至极低点的压迫感。
五毒娘子的诚意让他无法一蹴而断，但他比谁都清楚。
与这种蛇蝎心性、扭曲善恶的女人合作，风险往往不止是背叛一途。
石几旁，一阵夜风吹过，带起庭院的一角树影轻轻摇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