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淤泥记得刚才拥抱时，嗅到的是她发间和身上传来的、干净清新的气息。
这与他认知中长期不清洁应有的状态完全不同。
闻言。
唐颖梨再次愣住，随即，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上扬起，勾勒出一抹动人又带着点哭笑不得的笑意。
她看着眼前这个思维总是有些异于常人的“笨蛋”。
接着，她耐心地解释道：“因为...我回来之后，看你还在呼呼大睡，就先去浴室洗了个澡啊。”
其实，身为引神者，身体新陈代谢和排浊能力远超常人。
即便两个月没有彻底清洗，身上可能会沾染尘土，但要说会散发出难闻的气味，也不至于的。
闻言。
姜淤泥这才恍然大悟，他喃喃道：“啊？原来唐老师回来这么久了...我竟然完全没有发觉...”
这让他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从小在暗夜长大，他早已练就了极高的警觉性，睡眠极浅，有任何风吹草动都会立刻惊醒。
更何况他现在还是完美级引神者。
然而这次，唐颖梨回来、甚至还在浴室洗了澡，他居然毫无察觉，睡得如此之沉。
唐颖梨看着他脸上那点小困惑，笑道：“所以刚刚才说姜老师睡得香啊...不过，现在看来...”
她的目光柔和下来，轻声道：“应该是这段时间，真的太累了吧。”
姜淤泥很担心她，这不仅仅是身体上的疲惫，更是精神长期紧绷后的巨大消耗。
当然，姜淤泥之所以没有发现，跟她刻意隐藏自己也脱不了干系。
因为她不愿吵醒姜淤泥，也想趁姜淤泥还没有醒过来时好好地看看他...
闻言。
姜淤泥先是愣了愣，接着目露茫然，最后还是低声转移了话题：“那...唐老师想吃什么？我去做。”
他有些疑惑，因为他觉得哪怕自己再累，也不应该这般毫无知觉才对，但他也没有多想。
“糖醋排骨！” 唐颖梨几乎是不假思索地报出了她最想念的菜名，眼睛里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还有呢？” 姜淤泥一边起身下床，一边继续问道。
“还有……” 唐颖梨跟在他身后，一边掰着手指头，一边开始细数自己思念已久的美食。
她声音轻快而雀跃，充满了生活回归正轨的温暖气息。
……
阳光洒满客厅，将两人的身影拉长，交织在一起，驱散了所有因分离而带来的思念。
卫生间里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以及姜淤泥洗漱时偶尔发出的细微声响。
这熟悉的声音让坐在客厅沙发上的唐颖梨感受到一种久违的、令人安心的踏实感。
她终于回来了，回到了这个有他在的、充满生活气息的小空间。
然而，身体的放松却无法完全驱散脑海中盘桓不去的阴霾。
她微微蜷缩在沙发角落，双臂不自觉地环抱住自己，目光有些失焦地落在前方空无一物的墙壁上。
这次执行任务所潜入的暗夜根据地，与之前她和姜淤泥在米国联手捣毁的那个据点截然不同。
米国的那个据点，本质上是一个隐藏在地下的高级研究所。
虽然那里也进行着非人道的实验，但环境相对“整洁”和“有序”，核心目的是研究和数据。
而她刚刚离开的那个，位于边境险峻之地的庞大据点，则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充满原始血腥与残酷暴力的魔窟。
在那里，她凭借精神念力小心翼翼地穿梭于各个区域。
她“看”到了专门进行各类禁忌研究的实验室，其中充斥着冰冷的仪器和泛着诡异光芒的溶液。
但这仅仅是冰山一角。
更让她感到灵魂战栗的，是那些被严格封锁、充斥着绝望与痛苦的区域。
她的精神力如同无形的触角，曾小心翼翼地探入过一个巨大的、如同古罗马斗兽场般的环形空间。
那里没有研究员，只有一个个被铁链紧紧锁住、衣衫褴褛、眼神麻木或疯狂的人类。
他们被强行注射各种颜色浑浊、能量狂暴的兽变剂。
她“目睹”了一个壮年男子在注射后，身体如同吹气般膨胀，皮肤撕裂，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错位声。
接着浓密的、不属于人类的毛发疯狂钻出，口中发出非人的痛苦嚎叫。
鲜血从他崩裂的皮肤伤口中不断涌出，将他脚下肮脏的地面染成一片暗红。
他挣扎着，扭曲着，最终彻底失去人形，变成了一头只知道咆哮和破坏的野兽，然后被驱赶进更深的黑暗中。
她还“看”到过一个类似驯化场的地方。
那里有许多已经完成初步兽化，但还残存着些许人性的“兽人”。
它们被更强大的、完全兽化的怪物用带着倒刺的皮鞭抽打，用饥饿和电击进行驯服。
一些不肯屈服的，会被当场折磨致死，残肢断臂和内脏散落一地。
那浓重的血腥味几乎要透过精神感知向她传递过来。
而那些已经屈服的，则是眼神彻底黯淡，如同行尸走肉般执行着各种命令。
它们偶尔会因为条件反射流露出一点点属于人类的恐惧，便会招来更残酷的惩罚。
在一个阴暗潮湿的角落里，她的感知捕捉到了一些被关在狭小笼子里的人。
他们大多身体残缺，精神崩溃，有的在痴痴地笑，有的在无声地流泪，有的则像野兽一样啃咬着笼子的栏杆，满嘴是血。
那里弥漫着排泄物、腐肉和绝望混合在一起的、令人作呕的气息。
她甚至“听”到过看守那些笼子的暗夜成员之间肆无忌惮的谈笑。
它们讨论着下一个“实验品”该用哪种剂型，或者哪个“玩具”已经失去了“娱乐”价值，该处理掉了。
在这两个多月的探测期间，她还观察到有好几批人被一辆破旧的面包车搭载着送往那个据点。
那辆锈迹斑斑、车窗糊满泥垢的面包车，如同一个移动的囚笼，踉跄着停在据点边缘的卸货区。
有一次，车门被粗暴地拉开，几个面色惊恐、衣衫褴褛的人被推搡下来。
其中一个年轻男人似乎终于意识到不对劲，眼中闪过极致的恐惧，他猛地转身，试图冲向不远处的密林。
却被一个看守狞笑着，大步追上，一把猛地揪住他的头发狠狠向后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