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八的晚上，范永斗心绪不宁。
范永斗是晋商第一家范家的家主，同时也是晋商八大家的领袖。
明末八大晋商明面上的生意是给明朝边军输送粮食。
粮食送到边军手中后八大晋商可以拿到盐引。
有了盐引就可以去盐场领取相应份额的食盐。
古代贩盐是最暴利的生意，比现代的房地产还要暴利。
为了鼓励民间商号给大明边军输送粮食，朝廷还特许这些商号参与马市交易。
商人在张家口地区大批量向蒙古人买马，批发价格大概在六两银子一匹左右。
买来的马是混合品种，其中有战马、挽马和驮马。
六两一匹买来的蒙古马拉到京师地区可卖到十两，拉到江南可卖到二十两。
然而这些都是明面上的价格。
古代的好马就好比现代的好车。
战马的实际交易价格在北方有可能达到几十两一匹。
要是到了南方那就更加不得了，一百两一匹也不是不可能。
表面看上去晋商八大家既能贩盐又能贩马，他们应该能赚到不少钱。
实际上他们赚得更多，因为他们的隐藏生意是倒卖战略物资。
明朝的粮食，铁料，火药，兵器铠甲。
所有能帮助满清八旗打赢战争的物资晋商八大家全都倒卖。
他们是天生喜欢当汉奸吗，也不是。
他们只是喜欢银子而已。
举个例子，十两一套的明军铠甲。
晋商八大家从腐败的明军将领手中可以花二十两买过来。
你猜他们卖给满清建奴的价格是多少？
答案是五十两！
百分之一百五的利润足以让任何人疯狂！
在如此暴利的趋势下，晋商八大家在原本的历史中真正做到了富可敌国。
而在这一世，他们手中的财富却成了催命符。
【抄家王】沈战了解一下。
范永斗为什么会感到心绪不宁呢？
因为有一批约定好的粮食没有运过来！
这批粮食有五万斤，是正月十七下午从宣化城郊区起运的。
按正常时间推算应该在正月十八天黑前运进张家口堡的粮仓。
但是现在天已经大黑了，粮队却不知所踪。
在范永斗看来这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在山西的一亩三分地上范家商号无人敢拦，更无人敢抢。
如果他们消失了，那么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有人要对范家动手了。
此次范永斗接到了多尔衮的命令。
要求晋商八大家为清军准备三十万石粮食。
多尔衮开出的价格是120万两白银。
这笔生意做下来晋商八大家可以净赚90万两白银。
他们实在是拒绝不了这种暴利。
很显然清军又要有大动作了，八成是要第六次入关劫掠。
不过范永斗对此并不在意，反正又抢不到他的头上。
在范永斗等商人看来明朝和建奴打上一百年才好呢！
范永斗首先叫来了自己的管家杨欣荣。
“去东门和北门的守将那里问一问，看看明军有无异动。”
“是，老爷！”杨欣荣领命而去。
张家口堡四座城门，其中有三座城门的守将已成了晋商八大家手中的傀儡。
原因很简单，晋商八大家给的太多了。
只有南门守将黑明孝坚守气节，依然在兢兢业业地为了崇祯皇帝守城门。
杨欣荣退下之后，范永斗又叫来了自己的护卫头领李豹。
“豹子，你带五十个好手连夜出城。
沿着运粮车队常走的路线一路向宣化城方向搜索。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发现任何跟粮队有关的情况立刻派人回来汇报，明白吗？”
“是，老爷，俺这就去！”又黑又壮的李豹爽利地说道。
虽然城门已经关闭了，但是范家的人想出城并不是什么难事。
把该做的安排都做了之后，范永斗这才窝在一架摇椅上晃了起来。
一个有眼色的俏丫鬟过来给范永斗盖了一条毯子。
范永斗半睁着眼睛扫了一眼俏丫鬟，他今天竟无半点兴致。
这大概就是人类对于灾难的第六感吧。
虽然没有任何证据，但就是莫名地心慌。
两刻钟后，管家杨欣荣气喘吁吁地回来了。
“如何？”范永斗立刻睁开眼睛问道。
杨欣荣猛吸了几口气，这才缓过劲儿来。
“小人去了东城和北城，打听到的消息都一样。
宣府总兵王承胤今天刚下的命令。
宣化城封城两天，各卫所和堡垒一律不准出战。
别的就没了！”
“噢！”范永斗听后反而不担心了。
作为接近建奴的边塞，类似的事情每年都要发生几次。
“没准又有建奴骑兵破关流窜过来了！”范永斗寻思道。
晋商八大家最不怕的就是建奴。
建奴八成的物资都是他们走私过去的。
摄政王多尔衮有令，任何建奴军队都不准接近张家口堡。
“行了，我去睡了，豹子要是回来随时叫醒我！”范永斗吩咐道。
“是，老爷！”管家杨欣荣恭敬地说道。
危机解除了一半，范永斗不禁想起了刚刚那个俏丫鬟。
想到就做！
就在范永斗放松警惕的时候，张家口堡南门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这位不速之客是张伟的心腹，锦衣卫百户叶恒。
叶恒出示腰牌后见到了南门守将黑明孝。
黑明孝的父亲黑云龙是明朝有名的骁将+忠臣，深得崇祯皇帝的信任。
所以黑明孝才能守节至今，一直未被晋商八大家的金钱攻势所腐化。
“黑明孝接旨！”叶恒一上来就出示了圣旨。
“末将接旨！”黑明孝跪地应道。
崇祯皇帝在圣旨中说了两件事。
第一件事，免去黑明孝张家口堡守城千户一职。
升黑明孝为游击将军，至后都督沈战帐下听命。
从正五品千户升任从三品游击将军，黑明孝相当于官升三级。
第二件事，崇祯命令黑明孝配合沈战执行抄家行动。
具体来说就是明天早上天蒙蒙亮的时候黑明孝要提前开城门放锦衣卫大军入城。
沈战的计划是于正常开城门时间之前的两刻钟发起进攻。
这样刚好能打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还能避免夜战带来的变数。
这里的所有人泛指晋商八大家以及被他们收买的其它三座城门守军。
晋商八大家各自有多少私兵，哪个城门的守将被其收买。
这些情报张伟的情报营都已调查得清清楚楚。
有了准确的情报沈战才能制定出最适合的进攻方案。
包括黑明孝的廉洁以及对朝廷的忠心，也被张伟的人给查了个遍。
“微臣接旨！”黑明孝十分恭敬地接过了圣旨。
负责传旨的叶恒又掏出一封密信递给了黑明孝。
“黑参将，这是大都督写给你的密信！”
“多谢！”黑明孝一把接过密信。
让人带叶恒下去休息后，黑明孝立刻拆开沈战的密信读了起来。
“咦！”黑明孝很是惊讶。
沈战给他的密信中竟然夹带着一张五千两的银票。
黑明孝心说我这个新顶头上司也太豪横了吧。
光是给下属的见面礼就有五千两白银，这都赶上他五十年的饷银啦！
平复一下情绪后黑明孝十分认真地读起了沈战的密信。
沈战在信中交代了两件事。
第一，沈战要求黑明孝比平时早两刻钟打开张家口堡的南门。
届时将会有一万五千锦衣卫大军入城抄家。
第二，沈战要求黑明孝安排一批心腹给锦衣卫大军做向导。
晋商八大家的宅子、商号、仓库、钱庄。
这些地方全都不能放过，必须在同一时间进行查抄。
“这些狗汉奸的报应终于来了！”黑明孝握着密信的手不停地颤抖。
作为一名爱国将领黑明孝十分痛恨晋商八大家的资敌行为。
然而他并不蠢，朝堂上奸臣当道。
即使他向崇祯皇帝告发此事也改变不了任何事情。
皇帝手里没有兵，想干什么都干不了。
现在不一样了，沈战身兼大都督+驸马+锦衣卫都指挥使，且手握重兵。
这样的强势人物想碾平晋商八大家还不是轻轻松松！
“大明的春天真的要来了吗？”黑明孝的心中燃起了一丝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