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大亮。
西城门、北城门、南城门方向鼓声阵阵,该垒土墙的垒土墙,该挖地道的挖地道,距离隔得较远,守军只能干瞪眼。
不过李祖述还是挺机灵,让部下做了不少预防措施。
拱北门和安西门方向,多口缸子被反盖在内城墙根,“监听”城外挖地道的声响。
尤其城门附近,还准备了无数水缸木桶,水也灌得满满的。
......
原天津巡抚衙门,这儿成了李弘济老巢,这厮一大早就火冒三丈。
昨晚三个城门同时遭遇袭击,城中灭火之类闹到下半夜,连续两日没有睡好,恼怒得差点掀桌子。
“来人!”
“侯爷!”
“将守将文武全给本侯召来!”
“小的遵命!”
李弘济的压抑感比前两日更浓烈,理智告诉他,必须召集喽啰们议事。
两日来虽损伤不大,可全是被动骚扰,太特么窝囊了,简直比死亲爹还要难受。
......
叛军要议事,崇祯这边同样没有落下。
昨日晚间收到王国兴下属送来的密报,水师前锋子时就会出发,按行程今日未申时分就能到达,主力于傍晚左右亦能赶到。
叛军南水门外有数千步卒,河道中有水师,海河方向并无像样部署,或许大明人士天生畏惧海洋,并不认为朝廷有能力从海上攻入内河。
水师大张旗鼓出动,相信李弘济用不了多久也会收到情报,第三军加上5000天雄军得跟着部署,大战一触即发。
“何爱卿!”
“臣在!”
“东门情况如何?”
“启禀陛下,臣之两队骑兵,昨夜已在东门外十里埋伏!”
崇祯点了下头,东门临近大海,若城破之后,叛军从那方出城的概率不高,但也不敢说得那么绝对,该要的预防还得有。
“地道进展呢?”
“四条地道离城墙已不足20丈,午后能够基本贯通。”
“甚好!”
西城与北城墙进程相差无几,想来守军不会无动于衷,肯定有相应反制措施。
几百年后华夏人民对付小鬼子,地道战玩得那叫惊天动地,沉思片刻,崇祯再度开口:
“地道临近墙根后横向挖掘,之后朝城墙方向多处开孔,埋深可以再浅些,谨防遭到城内灌水,叛军难以堵住每一处坑道,但凡一个能成,则大事成矣!”
“臣遵旨!”
“孙爱卿!刘爱卿!”
“臣在!”
刘文耀神色激动,好几个月没见着五表哥了,自己在河南立下军功,被卢象升重用,还得感谢表哥给他这个机会。
“待水师抵近之前,你部要将南门大营一举拿下,届时叛军水兵侧翼暴露,务必与黄蜚打好配合!”
“臣等定不辱使命!”
孙应元、刘文耀面露喜色,昨晚仅热气球小试牛刀,城外叛军大营就乱作一团,又有朋友在那儿,里应外合毫无问题。
“诸位!”
崇祯站了起来,一众文武跟着起身。
“此战之主要目的,乃攻破西、北两道城门,肃清南门外围敌军,再堵住水门行瓮中捉鳖,今晚能破最好!
朕绝不相信一帮乱臣强得过建奴,其颓势早已呈现,建功立业就在眼前,卿等再接再厉!”
“臣等遵旨!”
......
辰时末。
西、北、南三个方向官军从营地奔向城墙,在火炮射程以外从容排兵布阵。
秋风中,旌旗迎风招展,战马打着响鼻,透露着一股肃杀之气。
各城门军阵前若干群“豪猪”仍在不停挖土,有盾车作掩护,守军偶尔发上几炮,造成的损伤无关痛痒。
“报...”
一亲兵快步跑进巡抚衙门议事厅,神色看起来很是慌张。
“何事?”
“禀侯爷,海河方向出现战船,按行程距此已不足60里!”
“什么?”
李弘济与一众盟友有些惊愕,看来以前曾担心过的问题,终究还是发生了。
“有多少人?哪儿来的兵?”
“战船三十六艘,河岸两侧尚有两三千步卒沿岸行军,天亮前斥候发现,所部没有旗帜,斥候并未查清!”
李弘济胸中一团闷气被吐出,紧张情绪一下子舒展不少,来几十艘船几千兵卒,根本无伤大雅。
“李兄,徐某估计应该乃黄蜚之登莱水师!”
徐允祯开口,李弘济望了他一眼。
片刻后点头默认,捋了捋胡子,厅中陷入一阵短暂沉寂。
“登莱水师布防登莱至宁锦皮岛一线,此般规模,想来已是黄蜚最大之极限!”
刘泽清作揖,大大咧咧开口。
“刘总兵所言不差,天津一带水师空虚,否则我等前些日也不会轻易占取船厂,朱皇帝欲围困我等,不召水师前来助阵说不过去,可区区这点舰船,简直犹如以卵击石!”
定西侯蒋维恭发言,看起来有点小傲娇,还有点小轻蔑。
“蒋世伯此言差矣!”
李祖述向蒋维恭客气地拱了拱手,不过脸色明显透露出不满。
“水师能进入海河,绝不可能对船厂视而不见,那里有我三个千户兵卒,即便水师趁夜未被发现,然若我军将海湾封锁,水师岂不后路尽断!
船厂对水师之重要性比我军更甚,又乃朱皇帝下旨开建之首家船厂,黄蜚不来则罢,既然来之,就不可能如此愚蠢!”
“这,即便如此又如何,黄蜚有多少兵船可派?来了又能怎样!”
蒋维恭丝毫不让。
他只是干扰一下视听,也没想过这群人会蠢到看不清形势,不过辈分摆在那儿,不管不顾与李祖述唇枪舌战起来。
不多时,大厅中分成两派,一度吵得面红耳赤,各抒己见坚持着各自观点。
“报...”
“启禀侯爷,官军已全部出动围城!”
一亲兵进屋,把大佬们的争吵打断。
“报...”
“启禀侯爷,大事不好,海湾船厂被攻占,黄蜚统领数百艘战船,天亮前已朝天津而来!”
又一亲兵进屋,上气不接下气,单膝跪地禀报。
“瞎嚷嚷个球,慌什么慌,上城墙!”
李弘济拍案而起,真特么祸不单行,水师咋可能这么大能量?简直难以置信。
可军情岂同儿戏,脑中嗡嗡作响,已顾不得披甲,三步并作两步,急忙往城墙上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