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吧。”
显然赵晨对他现在这副逆来顺受的样子非常满意。
“东西不会还在城外吧？”
“我已经把它运回城了。”
沉闷的声音倒是让赵晨有些意外，毫不留情的取笑道：“今天怎么开窍了？”
他都已经做好骑自行车颠簸半小时的准备了，“那行，东西放哪儿了？我们走吧！”
满心期待的准备出发，他心里清楚，这小子昨天忙活一晚上肯定不止那一件牛头纹带盖伯矩鬲，定然还有别的宝贝。
孙振兴轻车熟路的上车之后给赵晨报了一个地址。
冬日的阳光和煦，自行车摇摇晃晃的穿梭在西安古城的各色小巷里。
昨晚一夜没睡，今天又奔波忙碌一上午，孙振兴减少有在这般平和的环境下。
在陌生人的后座上，此时竟有些昏昏欲睡。
等到了地方，赵晨看着眼前的破落小屋，多少有些大开眼界了，回头问身后的小孩：“这是你家啊？”
孙振兴瞬间就醒了，一言不发的跳下车，冷着脸进屋。
这一片的破烂无比，大家都过着苦哈哈的日子，突然有个骑着自行车的站在胡同中间，引的不少过路人都侧目而望。
“这人谁呀？”
“不清楚，莫非是小振他爸？”
赵晨哄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他们说的小振可能就是这家的那个小男孩。
而他爸是什么鬼？赵晨张嘴就想解释，没想到那两人早就已经走远，他一时间无语万分！
难道自己的看着已经到了可以生那小鬼头的年纪！？
不合理，太不合理了！
孙振兴拖着一麻袋噼里啪啦的物件，从屋里头出来。
“东西都在这里了，你要不自己看看。”小孩的语气平静，没有询问，而是以一种叙述的语气。
赵晨也不推脱，戴好手套之后就走上前。
怎料这次孙振兴却并没有在旁边看着他，伴随着屋内一声重过一声的咳嗽，赵晨眼见着那小孩哥在旁边的炉子上升起火。
他顺嘴问了一句：“家里有病人啊？”
毫无意外的。
没回复他，但赵晨也并非有心追问，很快就将注意力集中在眼前这麻袋上。
麻袋刚打开，就从里面端出一个体积不小的物件。
赵晨用手在上面轻微摩挲了一下，几乎就能判定此壶以泥土作模型，经焙烧，翻制陶范，零件分铸，再整体合铸而成。壶身装饰。
院子里的烟火味夹杂着苦涩的药味愈发浓烈。
而眼前这尊壶身上的工艺大多采用了圆雕、浅浮雕、细刻、焊接等多种技法，工艺之精湛，绝非是西周能比。
此物不出意外的话乃是春秋变革时期的产物，反映了春秋大变革时的整体风貌。
赵晨看到此处的时候，突然想到李德树那老家伙，他如果看到春秋变革时期的青铜器，会有多激动都不消细想。
毕竟眼前此物遍饰于器身的附加装饰，与之前看到的商周青铜器的厚重庄严形成鲜明对比。
这一点在眼前这只莲鹤方壶身上的艺术风格已有别于殷商、西周时期，表现的更是淋漓尽致。
赵晨将东西拿起来仔细观看。
在盖顶莲瓣中，心立一张翅之鹤，全然超出了西周以上神秘凝重的氛围，居然非常罕见的显露出清新的气息。
这一点在赵晨看来非常难得。
毕竟之前只要一提起青铜器，脑海中的印象全是神秘肃杀。
而眼前这只莲鹤方壶不仅纹饰细腻新颖，而且结构复杂、铸造精美、根据赵晨的眼光来看，堪称是春秋时期青铜工艺的典范之作，古代铸造工艺史上的杰出成就。
最最重要的是它区别于其他青铜器。
这对他来说才是卖个好价钱的关键点。
孙振兴在旁边看着火，实则眼角余光一直在暗暗观察赵晨。
这东西都看了好久了，忍不住出声问。
“这东西你这边能出什么价格？”
赵晨听这小子语调和用词愈发专业了，忍不住好笑。
“是你卖东西，你心理价位是多少？”
又听到这废话，孙振兴整个人都倍感无语。
说了心理价位又不会同意，最后还不是以他自己愿意出的价格为准，还天天乐此不疲的搁这问。
简直离了大谱！
赵晨刚才这么说，也只不过是堵住他的嘴而已，此时满心满眼的都在眼前这只莲鹤方壶盖上，细数了一下。
眼前这只壶盖由10组双层并列向四周张开的青铜莲花瓣构成，莲瓣做工精美，栩栩如生。
莲瓣中央有一可活动小盖，盖
上立有一只仙鹤、制作者好似对鹤的铸造尤为成功，壶盖之鹤既是莲上之鹤，跃然于上最佳巧妙的是它形神俱佳。
正翘首望着远方，站在赵晨的视角看仿佛随时会振翅而飞。
壶身为扁方体，双耳、圈足，重心在下腹部，足下作两只卷尾兽造型支撑着方壶。如果只是这样那也罢了，最主要的是壶身遍饰各种装饰。
而能做到物像众多，神龙怪虎，神态各具，但是设计杂而不乱，这就很有实力了。
四面各装饰一只神兽，兽角弯曲，肩生双翼，长尾上卷。
腹部饰蟠龙纹，龙角竖立。圈足下的卷尾兽身作鳞纹，其头转外侧，有枝形角。
而让赵晨印象深刻的便是这壶身雕刻着神龙怪虎而在这威武的壶身之上，一只仙鹤跃然于上。
不知何时就会迎风而去的姿态。
更衬托出其清雅出尘。
“这东西我十四块钱收了。”赵晨也不跟他含糊，随口吐出一个数字，赚到第一桶金之后，收东西都豪横了。
这个价格让已经开始安心煎药的孙振兴惊讶错愕抬起头。
他早就已经发现自己根本就无法拿捏和看透眼前这个男人。
好像永远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无法对他看中的东西进行估价。
就像南边那家古董铺子的老板对青铜器嗤之以鼻一样，而他却能出如此高价。
况且这个价格属实是意外之喜了，他点点头。
赵晨说出这个数字之后，根本就没有看他反而从里面拿出第二件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