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命悬一线
楚霁大眼睛里鼓起火，甩开脑袋，犹不解气，迅速转头，冲大父脸上咬去，魏衡偏头闪开，眼角瞥见小脑袋穷追不舍，大为震惊：“孤如何惹到你了，你如此穷追不舍，别咬，霁儿。”
魏衡隐约明白，自己不曾带上他，便将人惹怒了。
楚霁不听，魏帝心疼崽崽小脸通红，张开血盆大口铩羽而归，一个健步冲过来，拍魏衡肩膀：“让他玩，咬一口能怎样！”
魏衡不敢置信，转过脑袋，一时忘了躲：“老头，到底谁是你儿子！”
魏帝毫不犹豫：“楚时！”
魏衡：“……“
楚霁如愿咬上一口，留给大父满脸口水，一个牙印，三寸长的小家伙，下口不知轻重，咬完，自个儿伤心极了。
泪珠子如串似的掉，那张酷似的面容，便是不开心都能让魏衡丢盔弃甲，更何况哭。
“呜呜哇……”
魏衡来不及擦口水，便要低头哄孩子：“不哭了，不哭了，带你回去，带你回去，小东西，脾气真大。”也不知像谁，咬的好疼。
楚霁如愿回到太子府，路上抵不住困意睡了过去，小手抓着魏衡衣衫，梦中哼哼两声。
魏衡看的入迷，鼻头泛酸。
压抑着喉间痒意，低头，蹭蹭那软乎乎的脸蛋，眸中满是不舍。
马车外的风雪似乎更大了些，魏衡将他藏进怀中，未让动静惊扰他，有人振臂高呼：“太子殿下，求殿下为我等做主。”
魏衡抬眼看去，同时，亲卫将人团团围住，密影卫现出身形，怀中小东西动了动，闻到熟悉气味，将爪子塞进魏衡衣衫中睡了过去。
“将人带进来。”
吩咐人去找周瑜城，要他处理。
魏衡脚步未停，搂着崽崽回到主院：“阿时呢？”
“楚太子去了书房，殿下交代，若是您回了，便通知他，神医谷的胡公于今早到了太子府。”
魏衡点头：“知晓了，下去吧。”
怀中崽崽揉揉眼睛，背上一双大手轻轻拍着，便又睡过去。
交给济生，魏衡这才起身，想去书房与楚时温存片刻，踏出一步，眼前世界天旋地转，庞大身躯轰然倒地。
府上兵荒马乱，亲卫将殿下扶起，去请楚殿下。
楚时守在床边，颤着手，将袖子揭开，小臂上的肉烂了一整片，留着脓血，散发着淡淡臭味，将他周身衣裳褪去，此等伤处尚有五处，楚时伸出手指，却不敢触碰。
空中仿若洒了烈酒，呼吸间都是炙热，伤痛转瞬成了细针，直往心口扎，楚时闭上眼，盼望着睁眼时，眼前一切，皆是错觉。
胡公诊过脉，遗憾摇头：“此毒凶恶，深入肺腑，恐怕，熬不过三日。”
楚时垂下眸子：“当真再无办法？”
“老朽无能，此毒从前闻所未闻，趋势之快，等不得寻常针灸草药作用，人便没了。”
楚时点头：“项燓，送胡公下去。”
项燓拔出刀，架在胡公脖颈上，张正良眼角一抽，忙上前：“快些放下，殿下让你送人回去，不是下地狱去。”
项燓有些不信，张正良连拖带拽，不忘转头给胡公赔罪，忙歪了嘴角。
楚时定定看着那块烂肉，上头有褐色草药，胡公说是霍香，用来遮掩身上异味。
难怪。
魏太子好手段，这些时候故意激怒他，为的，便是从主院离开，遮掩一身伤痕。
楚时此刻心绪充盈在胸口，仿若下一秒，便要破体而出。
晚间
魏衡睁开眼，他被扒了干净，手臂处缠了鞶带，眸光颤了颤，抬头看向坐在一旁的楚时，沉默片刻：“你知道了。”
楚时点头：“为何不说。”
魏衡移开目光，手臂僵直，一动不动：“阿时，孤丑吗？”
楚时喉咙哽的厉害，执拗问他：“为何不说？书房里成堆是霁儿的东西，我的呢？”
魏衡不在意笑笑：“阿时未来是要做天下共主的，届时美人在侧，你该目光所至当下，故人，并不重要。”
楚时沉默，缓缓点头：“殿下说的是。”
魏衡手指蜷缩，恨不能撕碎身下毯子，心头酸意阵阵翻涌，他吐出一口气，余光观察楚时，见他并未落泪，便是眼角都不曾变色。
忍了又忍，方才问出口：“阿时，孤都要死了，你不伤心吗？”
“你不该抱着孤哭？”
“难不成，你从不曾爱过孤？我如今总算死了，你落得清净。”
楚时：“你想听什么？”
魏衡预想中，他该千言万语滔滔不绝，楚时问他，却又落不在确切实处，扣出心中所想所念字眼：“没什么，阿时，外头雪下的大吗？”
楚时点头，魏衡掀开被子，眨眼间遮住一身丑陋伤痕，苍白面容扯出笑：“陪我出去走走，可好？”
楚时点头：“你稍等片刻，我换身衣裳。”
魏衡点头：“好。”
转身时，强压的情绪决堤，眼中水雾模糊眼前道路，楚时强撑着身子，压下战栗，失了自持，一步步往外走。
魏衡转过头，将眼泪擦净，一遍遍扬起笑，人之将死，总要给楚时留下些好的印象，未来若是想起，他能与旁人谈笑风生，他这已故太子风华绝代。
将胸口那阵牵动面皮的情绪压下，调整呼吸，握紧拳头。
一炷香后
魏衡负手立在门口，雪倾盆落下，很快积满肩头，触目所及都是白，唯有那株梅傲雪凌霜，纸上一点颜色，惊艳尘世景。
听到动静，他回过头：“阿时。”
“你看这满天雪，落在头上很快便白了，今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孤总归不悔。”
楚时率先往前走，寒风扬起衣摆，三分落荒而逃：“殿下，走吧。”
马车于集市街头停下，魏衡牵着楚时下车。
二人十指相扣，魏衡指着不远处的糖葫芦：“阿时，你看，当初你嫌弃酸，便让孤吃给你看。”
他笑出声：“那当真酸。”
再往前走，是一处卖江南物产的地界：“你看，你喜欢喝的黄茶，黄酒，竟还有玉，看水头，倒是比不得崽崽身上那块。”
楚时目光落在一处，魏衡随着看过去，是木雕，一旁木牌上写着：赠冰嬉赛事冠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