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渊看都没看账单，从钱包里抽出几张港币，不多不少，正好是菜单上的价格，放在桌上。
“不用。”
说完，他拿起打包好的食物，看了瑶光一眼。
瑶光心里的那股恶气，在刚才老板出现、服务员下跪的时候，就已经散了大半。
此刻看着陆渊这不卑不亢、不占便宜也不咄咄逼人的处理方式，
心里反而生出一种莫名的……安定感。
她点点头，跟着陆渊一起走出了这家气氛诡异的茶餐厅。
只留下身后一地鸡毛，和那个如坠冰窟的老板。
夜晚的香江
走出压抑的茶餐厅，夜晚的凉风吹散了之前的憋闷。
旺角的喧嚣依旧，但此刻听在耳里，似乎也多了几分生动。
两人手里提着打包的食物，没有立刻回酒店，而是沿着弥敦道慢慢走着。
路过金鱼街，看着一排排挂在铺面外的、装着各色热带鱼的透明塑料袋，在灯光下如同流动的彩虹。
穿过女人街，琳琅满目的廉价服饰、饰品和小玩意儿在灯光下闪闪发光，讨价还价的声音此起彼伏。
走到庙街，露天排挡的锅气和食物香气更加浓郁，算命摊前坐着表情各异的人，粤剧的锣鼓点隐隐传来，混杂着卡拉oK摊位上跑调的歌声。
这种极致的市井和鲜活，与白天峰会上那些衣冠楚楚的精英、冰冷的科技数据形成了强烈的反差。瑶光感觉自己紧绷了一天的神经，在这种烟火气里慢慢放松下来。
“感觉怎么样？陆小姐？” 陆渊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嗯？喂，你占我便宜是吧”
瑶光转过头，看到他正看着街边一个卖糖画的老伯伯出神。
“我说，这‘人间烟火’，感觉怎么样？”
陆渊收回目光，看向她，嘴角带着一丝笑意，
“是不是比实验室里的数据，或者峰会上那些虚头巴脑的场面话，要……真实一点？”
瑶光想了想，点点头：“确实……很不一样。”
她看着周围熙熙攘攘的人群，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或疲惫、或兴奋、或麻木的表情，为了生活奔波，构成了这座城市最真实的底色。
“这里……充满了生命力，虽然混乱，但很鲜活。”
“是啊，” 陆渊轻叹一声，“所以，才更要守护好。”
两人走到天星小轮码头，买了票，登上渡轮。
夜晚的海风带着咸湿的气息，吹拂着脸颊。
渡轮缓缓离开码头，朝着对岸的中环驶去。
维多利亚港两岸的摩天大楼灯火辉煌，如同两排镶满钻石的巨人，倒映在漆黑的海面上，随着波浪轻轻晃动，碎成一片片流动的光斑。
远处的太平山顶隐没在夜色中，只剩下点点灯光，像洒落的星辰。
瑶光靠在船舷边，看着这举世闻名的夜景，心情彻底平静下来。
刚才在茶餐厅的不快，早已烟消云散。
陆渊站在她身边，没有说话，只是和她一起静静地看着这片海景。
海风吹乱了瑶光的头发，几缕发丝拂过陆渊的手臂，带来一丝微痒和山茶花的淡香。
“谢谢你，陆渊。”
瑶光突然开口，声音很轻，几乎要被海风吹散。
“谢我什么？” 陆渊侧过头。
“谢谢你……守护了这一切。”
瑶光看着眼前的璀璨夜景，又想到了梦世界里那地狱般的景象，
“如果没有你……”
“别想那么多。”
陆渊打断她，语气轻松，
“我只是做了该做的事。而且……”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保护美女科学家，也是‘未来战士’的职责之一，不是吗？”
瑶光被他逗笑了，轻轻捶了他一下：“没个正经。”
笑过之后，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两人都没再说话，只是并肩站着，感受着海风，看着灯火璀璨的城市在眼前缓缓移动。
渡轮即将靠岸，中环的喧嚣再次逼近。
瑶光深吸一口气，转过头，认真地看着陆渊的眼睛：
“陆渊，你……” 她想问他到底是谁，九州集团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身上还有多少秘密。
但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或许，现在还不是时候。
陆渊似乎看穿了她的欲言又止，只是笑了笑，率先迈步走向下船的舷梯。
“走吧，回去了。明天，还有新的‘游戏’等着我们呢。”
瑶光看着他不算宽阔、却莫名让人安心的背影，心里涌起一种复杂的情绪。
她快步跟了上去。
夜色如墨，将白天的喧嚣冲刷沉淀，只留下城市骨架上闪烁的灯火。
从中环码头回酒店的路，比旺角那边清净了不少，空气里少了些油烟味，多了些海水的咸腥和高级写字楼空调外机排出的、带着金属味的冷气。
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和陆渊平稳的脚步声交织在一起，在这相对安静的街道上显得格外清晰。
就在他们经过一个岔路口，准备拐向酒店所在的那条街时，一个带着慵懒笑意的女声，像一片羽毛般，轻飘飘地落在了他们身后。
“hello，陆帅哥。”
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让陆渊和瑶光几乎是同时停下了脚步，脊背瞬间绷紧。
两人猛地转过身。
路灯的光晕下，一个身影斜倚着墙角的阴影，仿佛是从夜色中直接渗透出来的。
乌黑的长发随意地披散在肩头，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和线条优美的脖颈。
小麦色的皮肤在灯光下泛着健康的光泽，五官精致得如同精心雕琢的艺术品，带着一种野性而危险的魅力。
尤其是那双灰蓝色的眼睛，瞳孔深处仿佛有漩涡在缓缓转动，
带着一种能把人的魂魄都吸进去的魔力，此刻正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陆渊。
正是莉莉·沃尔顿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