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兑三，你这几个月观察下来，觉得小江总和小桑姐……有没有可能复合？”
“你也这么想？！”兑三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大声叫了出来，疯狂拍打方翊夫的手掌。
“反正我妈说了不会给我找后爸，小江总也说不会给我找后妈，为什么不重新在一起呢？”
可话到此处，兑三眼里的光芒又暗淡下去：
“可是……我不知道他们因为什么分开。
到底有多严重的问题啊，竟然搞成现在这个样子。
反正我妈肯定没出轨，就不知道小江总……”
“哎——”方翊夫连忙伸手制止兑三思维发散，“据我所知，小江总也没有。”
算了，这孩子还没理解他的意思，不能聊太深，毕竟他什么都不清楚。
而在这个世界上，方翊夫是唯一拿了剧本的人。
他见证了江璟灏的不容易，也了解到了凌桑的痛苦。
倘若方翊夫没有爱过谁，没有喜欢的人，不懂爱情。
那么站在他的立场，他希望江璟灏彻底跟凌桑的世界划清界限。
过去的就让它彻底过去，放下才有机会拿起更好的。
可偏偏他现在爱情美满，他已经懂得什么叫“最好的”。
凭他对江璟灏的认识，他相信江璟灏和凌桑曾经深深地爱过彼此。
虽然似乎存续的时间极为短暂。
他们的爱并没有消失，只是爱被痛苦掩盖了，让他们误以为相见只有痛苦。
但是伤口总有一天会愈合，到那时两人已经在反方向走太远，岂不可惜。
所以表面上说什么站在凌桑这边，实际上方翊夫有自己的小心思。
帮着凌桑的很多事，看似忤逆了小江总，可小江总自己都没发现，他潜意识里是默许的。
有方翊夫做缓冲，小江总不至于把凌桑推太远。
他坚信他们两人心里的那个疙瘩早晚要解开，只要他们想。
凌桑是个了不起的女人，是在江璟灏所有交际圈里遇不到的人，也是江璟灏拼尽全力都打不倒的人。
以前搞不懂，那么多门当户对的姑娘，怎么江璟灏就一个都看不上？
见了凌桑后他突然知道了——
见过最好的，其他自然差点意思。
旁观者清，当局者迷。要怎么让江璟灏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核心呢？
“小夫叔叔，我告诉你个秘密。”兑三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把心里的担忧说出来。
现在除了方翊夫，他也没有其他能出主意的人了。
“什么秘密。”
“我妈妈不在，我也能睡得很好了。
我不知道是不是凌桑分身的作用，虽然我走哪里都带着她，但这个预兆很不好。
我怕小江总不让我妈回来，我要怎么办？”
“那你试过不带那个玩偶睡觉吗？”
兑三摇摇头，他怕万一没有玩偶自己也能睡着，那就真的一丝筹码都没有了。
“我们每天都还会睡前打电话，但是我知道，就算不打，我也睡得着。
我试过咬着牙不睡，坚持不住。”
“小江总说什么了吗？”方翊夫紧张地握紧手中的餐具。
“没有。”然而兑三并没有因此减少不安，“也许他只是没注意，但肯定早晚会发现的。”
方翊夫听他这么说，突然转忧为安，松了口气，斩钉截铁道：
“不会的。”
说着还像哥们儿似的拍了拍兑三的肩膀。
虽然不懂为什么小夫叔叔这么自信，但看他如此轻松的态度，确实让兑三放心不少。
“那我也有件事想问问你，你别瞒我。”话题都到这种深度了，方翊夫决定不藏着掖着。
“你问。”
“你那个干爸，跟你妈真的没什么吧？”
“真没什么，我妈不喜欢他，他也不喜欢我妈。
我妈说，他们之间是‘成年人的互相利用’，我长大了逢年过节都不用给他送礼。”
方翊夫被逗笑了：“你妈妈好酷。”
临近中午，去扫墓的大部队陆续回来。
吃过饭后，大家一起回酒店休息，江璟灏则带着兑三去商店挑泳裤和毛巾。
“我不会游泳，我不去泡温泉。”兑三拒绝得很干脆。
“不会可以学的嘛，我教你。再说泡温泉不需要会游泳。”江璟灏不以为然，“泡泡温泉很好的，去去湿气。”
“我没去过那么深的水里，我不敢。”
“你妈以前都没带你去游泳过吗？你们穷得游泳都游不起？海边也没去过？”
江璟灏感到不可思议。
虽然过去凌桑母子过得是不怎么好，但不至于像兑三说的那般拮据。
况且衣食住行他都亲眼见过，旧学校也去过，还算说得过去。
“不是去不起，是我们都不会。不会游泳还非要去游泳？干点别的不行吗？”
凌桑不会游泳？
原本心里正嘲笑儿子小菜鸟的江璟灏突然神情茫然，什么认知在他的脑子里混乱了。
“好好好，不去就不去，那我们回酒店休息，睡醒了玩点别的。
淘气堡、沙滩、电影院、图书室……”
他感到胸腔一阵憋闷，就像突然失压一般，嘴里介绍着，心里却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干嘛。
回到酒店房间，江璟灏默默走到窗边看风景。
房间外面能看到b区曾经开发的中止的“水幕年华”，除了野蛮生长的树木，只有远处未拆卸的脚手架和错落不平的山丘、石块。
由于前两天下雨，山里流下来的水量比平时更大。
即便隔这么远竟然也能隐隐看到一条纯白的小瀑布，与深褐色岩壁相映成趣。
仿佛一根少女的发带，垂坠在荒野间，巧妙地以山石树丛为屏，隐去了脸庞。
没有什么规划的溪水，看上去它倒比原来愈发随心所欲流淌着，像丝绸一样轻盈。
也许是热的，也许是看够了，江璟灏回神开始脱外套。
他今天一身标准的祭奠用黑色西装。
外面套着的大衣在进门的时候就随手扔给酒店服务人员拿去洗了，一股烟熏味。
脱下西装外套后，他又打开阳台门走出去，漫不经心拆解着领带。
一个转身，看到对面房间外的泳池，整个世界仿佛被定格。
这一层只有两个拐角的房间带泳池，冬天酒店把泳池里的水抽干了，看上去空旷而寥落。
那一年，也是这个房间。
江璟灏急匆匆回来换被服务员不小心弄脏的西装，很不凑巧看到了凌桑和凌梓两姐妹在泳池里玩得不亦乐乎。
她明明就会游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