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导致班险些失控的事件，就是曾经导致松鼠镇惨案的罪魁祸首所酿造的......戈尔近乎直觉般地猜测。
当然，这个猜测并没有任何证据能够佐证，他也没有试图向班寻求线索，一是当时的班并不清醒，二是他害怕刺激到班，勾起对方心底糟糕的回忆。
克里斯肯定清楚当年的事情，但也肯定不会透露任何信息。
将这件事汇报给“启示者”，或许这位神明知道些什么......这是戈尔心底的想法，然而耳畔传来的细微呓语打断了他的思绪。
“金子，好多金子，都是我的......”
这股声音很微弱，正常人无法听清，然而戈尔是超凡者。
戈尔忽然想起，顺着鼠巷一路走来，不止一次听到这样的呓语。
他的脚步微微停顿，眉头皱起，短暂的犹豫后，转身走到声音传来的房间前，试着推了推门，纹丝不动。
他看了眼周围，趁着无人注意的时刻，身形陡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根圆木墩制成的粗糙矮凳。
戈尔的身形出现在狭窄的房间中央，看了眼躺在床上的，精神溃散，嘴角流着口水的邋遢男人，眼底闪过强烈的疑惑神色。
他将手指搭在对方的手腕处，规律稳定的，急促跳动的脉搏诉说着对方身体状态良好，并非突发恶疾。
“金子，金子......奥莉安娜小姐，让我做你的狗吧，奥莉安娜小姐......”这个期间，男人保持着胡言乱语的状态。
似乎陷入了某种不切实际的幻想，难道周围有幻想神迹的超凡者影响......戈尔松开对方的手臂，若有所思。
只是眼前男人的情况和被「幻想」影响的人又有所不同，后者往往表现得如同被掏空思想，任人操纵的傀儡，并不会出现梦呓的情况。
“这种事情还是交给克里斯他们。”戈尔没有深入调查的打算，就准备离开，转身之际，目光忽然瞥见了掉落在床底下，只露出一角的小纸片。
与屋内肮脏凌乱的情况不同，这张纸条显得有些格格不入，或者说，它不应该出现在这种环境里。
戈尔立刻回转身体，一步走到窗边，矮身捡起那张纸条。
很普通的信纸，不过......戈尔伸出手指在上面抹了下，指尖传来细微的颗粒感，他将纸条凑到鼻孔前嗅了嗅，并没有闻到任何奇怪的味道。
不是蟑螂药或者老鼠药之类的药粉。
戈尔将沾染粉末的指尖放在舌尖上舔了下，除了一闪而逝的轻微酥麻感之外，并无其他感觉。
见分析不出什么有用信息，戈尔将纸条向内折叠，保持沾染的粉末完好，随即将折叠好的纸条塞进口袋，下一刻，身形转变为破旧木墩。
接下来，戈尔在布鲁克林内无规律地乱逛，等待夜晚的降临。
这是为了摆脱教团的追踪，共职多年，他知道克里斯不会死心，只会退一步采取更保守的方式监视他，但只要夜晚到来，几乎没有人能够在黑夜中找到一位五阶「夜影」。
......
下午三点，詹森放下手中的《中星海洋纪实》，看向等待在一旁的杰森。
“杰森，麻烦你去看看邮箱里是否有信件。”
“好的，先生。”杰森从半睡半醒间惊醒，有些心虚地整理了下衣领，这才开门走了出去。
片刻后，詹森接过杰森取来的信件，迈步走进书房，照例开启“上苍之眼”，检查了番周围空间，随后才撕开信封。
“在中星纪元初期，天主曾经隐匿过一段近百年的岁月，那时候天国教廷一度势力衰微，隐隐承受着日冕教团的打压，对于这段天主低调隐匿的时光，家族内有一种说法，天主试图在风暴海内传播教义，那里险恶的气候非常适合天国教义的传播，但这个过程或许也让天主身陷禁区，因此而隐匿。
然而通过某些风暴海区域商人的描述，我发现了奇怪的地方，在风暴海传播的天国教义和桑萨本土的教义存在明显的差异。
天国教廷宣扬生命是天主赐予，经历生之后的死亡即是宁静，教导信徒对死亡保持敬畏和虔诚，如此苦难的灵魂才会被带去平静的乐土，永恒的天国。
而在风暴海传播的教义则认为死亡并非终点，并且人们死后的灵魂会与曾经的生活产生勾连，只有内心得到安宁的人在死亡后才能得到安详和宁静，进入亡者的花园，而那些充斥罪恶的灵魂将被排斥在花园之外，被荆棘环绕承受永恒的折磨，在痛苦中直至消散。”
信件内容到此为止，相比上一条隐秘知识，这封信件的描述更加详细。
“可惜对我来说毫无用处啊。”詹森苦笑着将信纸连同信封丢进壁炉里，注视着燃烧的火焰缓缓升腾。
这条信息的层次无疑是极高的，牵涉到天主，牵涉到两大教会都没有涉及的风暴海，然而并不能与他掌握的知识碰撞出新的火花。
天主居然在中星纪初期消失过近百年时间，而同一时期，风暴海出现了与桑萨的天国教义存在巨大差别的教条，当然，这可能是天主因地制宜做出的改变，因此达文波特家族的推测很合理。
可惜的是，无论天主是否在纪元初扩散自己的信仰，最终风暴海上的天国信仰都没能大规模传播开来，以失败而告终，否则相关信息不会成为隐秘。
詹森默默将这条隐秘信息记在心底，回到书桌旁，拿起纸笔在信纸上书写。
“库柏先生：
很遗憾，你提供的信息并没能引起主的青睐。
作为代价，我用一条隐秘信息来交换下一条隐秘知识：达文波特家族曾经信仰的神灵并没有消失，祂的如今名讳是——疯长，请不要连续念出或频繁思索，魔女。”
詹森在“疯长魔女”的名讳间用一段提醒的话隔开，以免库柏直接念出这位邪神的名讳，引发不好的事情。
他相信这条信息一定会给库柏，甚至整个达文波特家族带来难以想象的冲击，但也正因如此，库柏会对他和背后的“主”的能力更加深信不疑。
等到墨迹风干，詹森将信纸塞进信封，并附加了一个简单的，有着时间限制的结界术在信封上，然后将信封用蜡烛封好，走出书房。
“杰森，帮我将这封信投递到中心医院侧门的邮箱里。”詹森将信递给杰森。
这是医院为身为达文波特家族成员的库柏专门开辟的邮箱。
“好的，先生。”杰森伸手接过信件，旋即欲言又止。
“没必要表现得这么拘谨，杰森，想说什么就直说吧。”詹森淡笑着说道。
“是这样的先生，我想在回来的路上，顺便去市政中心看看，我想尽一份力。”杰森面带惭愧，语气诚恳。
詹森本想阻止，因为那样的场景蕴含太多不稳定的因素，必然会吸引一些不安分的超凡者，但最终轻轻点了下头。
因为他并没有合适的立场来阻止杰森，后者愿意给饥饿的孩子们提供食物，自然也愿意为工人们的游行提尽一份力量。
有些人走向泥潭，是为了帮别人走出泥潭。
“去吧，注意安全，杰森。”詹森叮嘱道。
“太感谢你了先生，我会小心的，请放心，我就在外围看看，晚餐之前我一定赶回来。”
詹森注视着管家的背影消失在门口，缓缓叹了口气。
好在他担心的混乱并没有出现，他上午引动那位粗糙的黑衣使出手，起到了一定的震慑效果。
看到杰森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詹森提起的心缓缓放下，也是在此刻，他的耳畔响起虚无缥缈的祈祷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