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洌的草药香气扑面而来，江煜辰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事情就被沈芫扑倒在地，他躺在湿润的草地上，双眸瞪大，一瞬不移地望着压在自己身上的少女。
她……她这是要做什么？
好端端的，怎么往他怀里扑？
难道是太喜欢他了，情难自禁，所以才按捺不住自己的心，直接对他投怀送抱？
江煜辰抿着下唇，鼻息间皆是沈芫身上的清香，他浑身僵硬，不敢睁开眼，脸颊也不自觉发烫，手脚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
沈芫都这么主动了！
他现在贸然把她推开是不是不太好？
毕竟姑娘家脸皮薄，可能她这一次的主动已经耗尽了一生的勇气，他怎么可以把她推开？这也太伤一个女孩子的心了！
江煜辰动作轻柔地抬起手，试探性地举在半空中，此时此刻，他是不是该把沈芫拥入怀中，轻轻拍一拍她的后背？
可……他们一无婚约，二无亲缘，男女有别，贸然地抱在一起是不是不太好？
江煜辰垂下手。
毕竟女子的名声大于天。
他尚且年幼，婚事全凭父母做主，他暂时还给不了她一个家，还是不要轻易地做会让女孩子误会的举动好了，毕竟——
江煜辰还没毕竟完，脸颊突然一凉，像是什么液体滴在了他的脸上。
江煜辰鼓了鼓腮帮子，正犯嘀咕沈芫是不是哭了，就又感觉到有什么凉凉滑滑的东西从他脸上一触而过。
他猛地睁开眼，然后就看见沈芫坐在他身上，手中提了一条两臂长的水蛇，蛇头上插着一把匕首，暗红色的信子宛如僵死的蚯蚓，飘飘荡荡地挂在水蛇的尖牙上。
滴答——
滴答——
粘稠腥臭的墨绿色液体顺着蛇头往下滴，落在江煜辰金花白底缎面长袍上。
“啊啊啊！！！有蛇！有蛇！救命——”
江煜辰尖叫一声，一把推开沈芫，从地上爬起来，逃命般地冲向马车。
小厮忙护住江煜辰。
江煜辰躲进马车里，摸到自己脸上的胆汁，身上又是一阵恶寒。
他缩在马车里，浑身抖如筛糠，直到小厮安慰他：“小少爷莫怕，那条水蛇已经被沈姑娘弄死了！没事了！”
江煜辰这才缓了缓神。
他小心翼翼地将车窗推开一条缝，看向不远处的沈芫。
沈芫蹲在柳树旁的小水塘边沿上，用匕首挑开水蛇的脑袋，动作熟练地从中掏出蛇胆，放在水中洗了洗。
清冷的月光自沈芫发梢落下，少女面容沉静，眼中没有一丝多余的情绪。
把蛇胆清洗干净后，沈芫拿着帕子擦了擦，然后站起身。
看见这一幕，江煜辰又抖了抖。
他好像不应该害怕那条水蛇。
比水蛇更可怕的明明是沈芫！
沈芫走到江煜辰的马车旁时，江煜辰已重新洗了一把脸，见沈芫过来，江煜辰没下马车，只从窗户里探出一个脑袋。
“你……你一个女孩子，竟……竟然不怕蛇！”
沈芫闻言挑了挑眉：“我是采药女，蛇胆是极好的药材，这些年我杀过的蛇，没有一千条，也有五百条了。有什么好怕的？”
江煜辰噎了噎。
采药女都这么生猛吗？
“你刚刚怎么这么呆，都没注意到你身后的草丛里有蛇吗？这条蛇都顺着你的衣袍爬到你腰上了，你都不知道！”
沈芫说着，又晃了晃水蛇的尸体。
虽然这种蛇没有什么毒性，但被咬上一口，也要疼上好几日。
江煜辰看见沈芫手中的蛇，吓得啪的一声合上窗户：“你……你不是只要蛇胆入药吗？蛇胆都取出来了，怎么还不把这条蛇给丢掉？”
沈芫：“丢掉多可惜，我明天早上炖蛇肉汤给你喝！”
“我不喝！我不喝！”江煜辰咆哮道：“我要回家！我要回家！快快快，掉头回金陵！”
马夫和小厮也想回城，但已经走出来这么远了，一时半会根本赶不回去，况且快五更天了，他们还没睡觉，困得要命，根本无法赶路。
只能劝江煜辰先在此歇息一夜，明早回城。
江煜辰哪敢在这里睡觉，万一水塘里又跑出来新的水蛇怎么办？
但天黑不好赶路也是真的，江煜辰纠结了半晌，最后只好妥协，让马夫把马车拖到距离水塘柳树足够远的地方，然后又在马车周围点上柴火，这才睡下。
沈芫在自己的马车内休息了两个时辰。
天蒙蒙亮时，她神清气爽地从马车内钻了出来。
沈芫见江煜辰的马车还停在不远处，显然是都没睡醒，便从马车内拿出小锅，烧柴做饭。
睡梦中，江煜辰突然闻到了粟米粥的香味。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推开车窗，便看见沈芫坐在池塘边的柳树下，身上系着青绿色的围裳，正弯着腰在锅里搅合什么。
让小厮打来水洗过脸后，江煜辰又换了一身衣服，然后从马车里走了出来。
他走向沈芫，食物的香味更加浓郁。
但想到昨天夜里沈芫说的蛇肉汤，江煜辰还是在距离沈芫三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他伸长脖子瞄了眼沈芫身旁的小铁锅：“煮的啥？”
“早饭，粟米粥和青菜，还有一盘炸物，你们要不要一起吃点？”沈芫看向江煜辰以及江煜辰身后的马夫和小厮。
小厮揉了揉肚子，没有任何犹豫地走上前：“沈姑娘，也有我们的份吗？”
“嗯。”沈芫点点头，“有多的！”
“多谢沈姑娘！”小厮忙去拿碗拿筷，虽然他们带的有干粮，但是干粮哪有热乎乎的清粥小菜好吃？
江煜辰见状，喊道：“把本公子的碗筷也拿过来！”
“好咧！小少爷！”
小厮很快拿来碗筷，除了碗筷，他们还从马车里翻出了两罐小咸菜和一碟油炸花生米，全都摆在了小木桌上。
众人围桌而坐。
江煜辰端着碗，用筷子指了指盘子里绿油油的不知道是哪个品种的青菜，问道：“这是啥菜，我怎么没见过？”
沈芫道：“灰灰菜，方才在那边的草地里挖的。”
“野菜？”江煜辰的筷子一顿，野菜太苦了，一点也不好吃，他摇摇头，手中的筷子拐了个弯，夹起灰灰菜旁边盘子里的炸物。
是裹着面粉炸的，看起来金黄酥脆，上面撒的还有茱萸粉，应该很好吃。
江煜辰这样想着，便夹起一块送入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