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二章 不洁
几个太医把五皇子团团围着，查看着五皇子脸上和身上的胎记，时不时低声说些什么，让人听不大清楚。
裴抒扭头看江二齐，“去把这事禀报给皇上，请皇上来一趟。”
今天不是大朝，没什么意外的话，这个时候周宸已经下朝回了太极殿了，不管五皇子情况如何，总该第一时间就告知周宸。
江二齐应声离去，裴抒的视线不自觉又落在不远处被太医围着看不到身影的五皇子，从她这里，只能看到襁褓一角。
也不知是被这么多人围着，还是手脚身子被人动来动去，亦或是饿了的缘故，原本闭着眼的五皇子突然啼哭出声。
“奶娘呢？看看五皇子是怎么回事，是不是饿了？”
奶娘提前就找好了，李婕妤发动的时候就在云影殿候着了。
自出生以来还没喝过一口奶水的五皇子果真是饿了，被奶娘抱去旁边的屋子之后很快就止住了哭声。
“五皇子如何？”
裴抒话音刚落，太医还没来得及出声，太监的高喝声自外头传进来，“皇上驾到。”
不到片刻，周宸高大的身影就出现在屋子里。
“给皇上请安。”
“微臣参见皇上。”
“奴婢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金安。”
裴抒撑着迎春的手站起身来，太医和宫女也都纷纷行礼。
“都起来吧。”
听说五皇子不好，脸上和身上带着胎记，周宸的脸色不大好看。
待到看到已经吃饱安稳睡着被奶娘抱过来的五皇子之后，看着胎记贯穿了半张脸的孩子，稍稍拉开襁褓，肩膀和后后背有大片的黑丝胎记。
周宸收回手，直接黑了脸色，惯常带着浅笑的脸上没有一丝笑意，沉着脸。
周宸目光扫向前面躬身的几个太医，冷声道：“隔三岔五的请平安脉，次次都是孩子安好，胎儿发育很好，这就是你们所说的五皇子一切安好？竟无一人能够诊断出五皇子的不对劲儿来。”
太医难免心中发苦，之前诊脉的时候李婕妤肚子里的孩子确实是健康的，谁能想到会发生这样的情况。
裴抒安抚的拍了拍周宸的手背，缓声劝道：
“皇上，事已至此，最要紧的是确认五皇子身上的乌青处是胎记还是其他什么东西，会不会蔓延，那些东西于五皇子的健康是否有所损伤，脸上身上那些东西能不能通过吃药有所减轻，随着年岁的增长会不会逐渐褪下去，能不能恢复到和普通孩子无异。”
周宸又何尝不知道这些，可看着自己的孩子生成这个模样，他一时间有些压不住火气，默了一瞬，让奶娘把五皇子抱下去，周宸这才看向有些战战兢兢的太医，“说吧，五皇子情况如何？”
“回皇上，五皇子脸上和身上的是胎记，不会出现扩散的风险，若无意外，一般不会有出现病变的可能，于五皇子的身子健康是无碍的。”
太医飞快用袖子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声音干涩，“只是，五皇子还太小，这胎记能不能随着年龄的增长而有所减轻，微臣不敢断言，需得五皇子再大些才能看得出来，皇上娘娘恕罪。”
“五皇子身体如何？”裴抒又问。
“回娘娘，五皇子身子强健，和普通孩子无异。”
“李婕妤不洁，孩子就不必留在云影殿了，免得更加影响孩子，把五皇子送到花萼园养，好好照顾着五皇子。”
这话一出，温暖的殿内瞬间降了几个度，一时之间是无尽的沉默，云影殿的宫女齐齐跪在地上。
周宸没多问李婕妤一句，起身离开了，对李婕妤显然是有些迁怒的，旁人生的孩子都是白白净净的，怎么偏就李婕妤生出了这样的孩子，可不就是她自己的问题，她不洁还连累了五皇子。
当然，这个不洁并不是指李婕妤本人身上有什么不干净的，而是指李婕妤私德有亏，行事有损阴司，报应在孩子身上了。
被皇上亲口冠上这样的名声，别说升位分了，李婕妤这一辈子都注定无望翻身了。
里头躺着的本就没什么血色的李婕妤听到这话之后，脸上的血色更是一瞬间尽褪，和白纸似的，脸色苍白的有些骇人，双眼无神，呆呆看着床顶的雕花，不含一丝光亮。
她生下来的孩子怎么会是这个模样？
光是想到刚刚平安生产后拖着虚弱的身体也要迫不及待看到自己费力生下的孩子的模样，李婕妤心中布满了绝望。
怀孕的时候她的孩子好端端的，她怎么可能生下这样的孩子。
“好好照顾着你们婕妤。”
皇后的嗓音传进来，李婕妤脸色顿变，不可避免生出滔天的恨意，对皇后的恨意。
年前的时候李婕妤从太后口中得到一个秘密消息。
得知消息的那一瞬，李婕妤无可抑制恨上了皇后，私心里想要报复皇后，因而太后提起要她说那些话的时候，她很爽快就答应了。
李婕妤虽不清楚太后究竟是为了什么，可也能猜出几分，只怕是冲着皇后来的。
而太后告诉她的消息是，皇上考虑立后的时候，她也曾在皇上的考虑范围之中，只不过皇上最终还是选择了裴家的女儿为后。
进宫就是为了荣华，与后位失之交臂，李婕妤的心思可想而知。
尤其想到皇上皇后琴瑟和鸣，皇上待皇后的好，看着就让人羡慕。
宠爱不是最要紧的，诞下的子嗣才是最重要的，皇后所生的皇子公主身份天然高出其他皇子公主，嫡出的皇子想要登上那个最尊贵的位置可要比其他庶出的皇子容易得多。
每每想到这些，李婕妤的心就像是有蚂蚁在爬行啃噬一般，又痛又难受，心头带着淋漓鲜血，一腔嫉恨无处发泄，只能把仇恨对准抢了她位置的皇后。
被周宸纳入皇后人选的适龄女子并非只有裴抒和李婕妤两人，哪怕不是裴抒，也会有别人。
况且裴抒定亲后，周宸已经把所有入选之人全部推翻，重新寻找合适的人选。
换句话说，就算皇后不是裴抒，也断然不会落到李婕妤头上。
可李婕妤哪里会知道这些，可话又说回来，就算知道全部的真相，只怕李婕妤依旧是会把仇恨归咎于皇后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