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看不清的迷雾
“夏柳，登基大典不是说要在一月后吗？怎么就这般突兀地提前了？”碧云秀眉紧蹙，满心疑惑，实在想不明白，这样庄严而盛大的庆典，怎能如此轻易地更改日期，显得如此草率匆忙。
“姑娘，此事是陈阁老向陛下谏言的，说是国事不宜拖延，宜早不宜迟，早日登基方能安定人心。”夏柳轻声细语，将她所听到的消息一五一十地说给姑娘听。
“那原先定下的那个吉日，是谁精心挑选的呢？”碧云追问道，眼中闪烁着不解的光芒。
“是司天监的监正史大人，他依据天文星象，慎重选定了那个被认为大吉大利的日子。”夏柳回答道。
“那这次提前后的日子，又是由谁选定的呢？”碧云心中的疑惑更甚。
“还是司天监的监正史大人。听闻是陛下亲自下令，让他挑选一个最近的好日子。史大人不敢有违，便选定了现在的这个日子。而元尘大师在得知此日后，也称其为大吉，于是陛下便拍板决定，将登基大典定在了这个日子。史大人在回司天监后，或许是因连日操劳，竟吐血晕倒。陛下念及史大人的辛劳，便让副监正暂时代理司天监事务，直至史大人身体痊愈。”夏柳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细细道来，言语间透露出股幸灾乐祸。
碧云看了一眼夏柳，又把注意力回到手里的书上，睡着看书，有些累，可是也只有这个做消遣了。
“姑娘，这次宫里要放许多宫女出去，陛下说没有人的宫殿先锁起来，宫里的用度要精简，除了太皇太后的。”夏柳说完这些，看了看立在屋门口的小芽，小芽向外看了看点点头。
夏柳用很低的声音道：“姑娘，您知道陛下进到皇宫后被人下毒多少次吗？”说完没等碧云回答，伸出手张开日指道：“五次。您说陛下在这皇宫才几天就仅下毒就五次，还有死士刺杀也来过三次，这次是人数最多的。”
“春叔他们呢？”
“春叔在宫里，如果不是春叔精通毒和医，陛下可躲不过那些暗算。二子和高力受伤了，吴鸣仁他们被派去追捕隐龙卫指挥副史去了。奴婢觉得其实是陛下有意为之，只不过失算了。” 夏柳继续说道，言语间透露出一丝忧虑。
碧云听了，看了夏柳一眼，这夏柳在她面前是百无禁忌，什么都敢说。
碧云沉默片刻，显然在思考夏柳的话。夏柳见状，又继续说道：“奴婢和小芽，也是在被人下毒后，迷迷糊糊地被引开的。幸得有人相助，我们醒来后立刻返回，三子哥被毒晕了，到现在还没有醒过来。”
“三子？”
“对，三子哥在偏殿藏着，应该是保护陛下的，清理完黑衣人大少爷去偏殿找三子，才发现三子被毒晕了。”
“谁把你们让进偏殿的？”
“是国公爷。您进入大殿后，国公爷便让奴婢和小芽进了偏殿等候。后来国公爷被皇上召见，我们就在偏殿等着您，结果……再后来，我们就莫名其妙地被引走了。醒来后，感觉不对，就匆匆赶回，因为是在宫里，只能快走……”夏柳说到这里，有些沮丧。
“谁把你们弄醒的？怎么弄醒的？” 碧云追根究底。
“小芽比奴婢先醒过来，说是好像看到敏姑姑的背影。”夏柳很快把答案说了出来。
“敏姑姑？就是喊住我们不让从安仁门过的敏姑姑。” 碧云惊讶道。
“对，是那个敏姑姑。” 夏柳点头确认。
“你接着说。” 碧云示意夏柳继续说下去。
“您晕倒后，那些黑衣人的动作开始变得迟缓，应该是您撒在大殿门口的药粉起了作用。只是宫殿太大，药效发挥得慢了些，但并非毫无效果。护卫陛下的灰衣人武功最高，所以受到的影响最小，也最慢。王爷他们冲进大殿，很快就解决了那些黑衣人，不过他们中也有不少人中了招。姑娘，我们的迷药还得再改进一下，如果药效更强一些，那就完美了。”夏柳说着，话题又不自觉地偏离了主题。
碧云听着夏柳又歪楼了，不由想，是不是她是带人废，以前夏柳在谢府不是这样呀，她可是春桃的好帮手，她们一起避过王氏多少陷阱。
小芽看着夏柳在姑娘的容忍底限上来回蹦跶，不由想给她烧根香。
但是怎么也共事这长时间了，只能清了清喉咙给她提醒。
夏柳听着小芽边着清了好几次喉咙，回头道：“小芽，我一会儿就给你几粒药丸，你吃了喉咙就舒服了。”
小芽看着她都这样牺牲了，姑娘都看了她好几眼了，夏柳这个二傻子还是在那蹦跶。
小芽看着夏柳这副模样，心中暗自苦笑，为了提醒她，姑娘都看了自己好几眼了，她这个二傻子还是在那滔滔不绝。不过，共事这么久，她也算尽力了。
继续听着夏柳蹦跶，“姑娘，您说敏姑姑有没有解药？奴婢和大少爷说过了，也不知道大少爷能不能……”
夏柳看着姑娘没理自己，又急忙说道：“姑娘，您知道为什么二少爷伤得最重吗？原来是那个史官，他本来是冲着陛下去的，结果被二少爷拖住了。幸亏不能带武器面圣，不然……”
“那个史官呢？”碧云打断了她的话。
“已经死了，二少爷在他心口刺了一匕首，不过他也给了二少爷一掌。”夏柳答道，语气中带着几分惋惜，“多亏陛下信任二少爷，让二少爷带了匕首面圣，不过奴婢觉得让他死有太容易了。”
“你们查过没有？你们怎么中毒的吗？”碧云问出最关键的问题。
“春叔说熏香的问题，香炉下面有很小很小的一块致幻药物，今天的熏香是特制的，香味一样，可是和致幻药一起用，致幻效果很快。奴婢和小芽功力弱，三子的功夫高所以开始对他效果不好，所以他吸了太多……”
碧云闻言，秀眉蹙得更紧：“你们当时就没有闻到一丝异味吗？”
“姑娘，那香无色无味，春叔说这人是用毒高手，他不如人家太多了。”夏柳摇摇头，“不过，管熏香的宫女失踪了。”
夏柳的话音刚落，屋内陷入了一阵短暂的沉默。
“失踪的宫女……”碧云低声重复，眉头紧锁，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在熏香中下毒，还能拿出此香的人，就不是一般人，这宫里被齐氏经营了这十多年， 齐氏又是一个城府很深的人，虽然她被控制了，但是不等于她的人也都被控制住了。
唉，浩哥想在这宫里站住坐稳皇位，真不是一般的难。比春叔还要厉害的用毒高手，还有能伤了二子和高力等人的高手，这齐氏网罗了多少奇人异士。
如果没有深山村出来的高手跟着，现在浩哥早到地下陪着不待见他的亲爹了。
还有太皇太后跟前的敏姑姑，又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还有太皇太后，是站在哪一边。
这些问题真不是她这种单细胞东西能想明白了。
等碧云再次醒来，四周已是一片漆黑，只有微弱的月光透过窗棂，斑驳地洒在殿内。她侧耳倾听，脚踏上传来轻浅的呼吸声，规律而平静，心中顿时有了几分暖意，轻声问道：“夏柳？”
“姑娘，是我，小芽。今天晚上奴婢守着您，您安心睡吧。”黑暗中，小芽的声音带着一丝坚定与温柔，仿佛能驱散这殿里的黑暗。
碧云是真不习惯有人守着她，“小芽，你回去睡吧，这脚踏又窄又硬，睡在上面怎能休息好？明天还得伺候我呢。”她的声音里满是真诚。
小芽闻言，语气更加坚决：“姑娘，您受伤了，身边不能没人。再说，如今宫里风声鹤唳，奴婢守着您，心里才踏实。”
碧云闻言，知道小芽的性子，便不再多劝：“那好吧，你上来睡吧，你把我往里移一移，你睡在外面。”
小芽一听，连忙推辞：“姑娘，这样不合礼仪，奴婢怎敢与姑娘同榻而眠？”
碧云轻笑一声，“哪里有那么多的礼仪可讲？你若是休息不好，明天哪有精神守着我？听话，上来吧。”
小芽听出碧云话语中的真诚与关心，心中一阵温暖。想想自己也有话想和姑娘说，便不再推辞，顺势上了床，紧挨着碧云躺下：“姑娘，奴婢有件事想和您说。”
碧云侧过头，轻声问道：“何事？但说无妨。”
小芽压低声音，声音里透着迷茫：“奴婢今天去拿晚食的时候，无意间听到两个宫女在议论，说两仪殿那失踪的宫女与敏姑姑有些交情。奴婢当时便悄悄撒了些药粉到她们身上，这药粉是夏柳给奴婢的，沾上后有奴婢能跟着那香味找到她们，奴婢鼻子很灵敏。奴婢本以为这是那两个宫女故意让奴婢听到的，想引出什么风声来。可晚上奴婢出去想看看那两个宫女是哪个宫的，好查一查她们的底细，结果却看到敏姑姑和……东临郡王在偏僻处说话。奴婢心中好奇，便悄悄跟了上去，一直跟到了冷宫。结果，奴婢在冷宫闻到很淡的那种香味却没有找到那两个宫女，最后在冷宫旁边的井边发现了她们的……。”
说到此处，小芽的声音微微颤抖，显然是被那恐怖的场景所震慑。碧云闻言，也是心中一惊，连忙追问道：“她们……她们怎么了？”
“她们被做成人彘，她们都还有气，可是她们也只留了一口气……”
碧云听了不由后背直冒冷汗，这是多残忍的人才能做出这样的事情，“中间隔了多久？”
“一个时辰？”
“敏姑姑和郡王去见了谁？”
碧云追问：“敏姑姑和郡王去见了谁？你可有看清？”
小芽摇了摇头，想着姑娘看不到，回答道：“奴婢不敢靠得太近，怕被他们发现。只隐约听见他们说‘他’。王爷让敏姑姑告诉‘他’，敏姑娘好像说让王爷自己去亲自说……”
“太皇太后？”
“不知道，敏姑姑说到‘他’时，语气里颇为敬畏，但是王爷多了不耐烦，没有敬畏。”
碧云沉默片刻，心中盘算着各种可能。“他”是谁？是敌是友？这背后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秘密？而那两个宫女，又为何会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
“小芽，你明天写下来，把这个交给大哥，如果你能见到皇上就好了，大舅舅现在不知道在哪里？孙家军其他几路军战况也不知道如何了？”碧云是真不想待在这皇宫里了，一天都不想待了。
“姑娘，您要早些好起来，这宫里……”小芽没法把她的感知说给姑娘，只能嘱咐姑娘好好休养，从出事到现在也就才一天半，先是姑娘昏睡不醒，好容易醒来了，结果又让她发现了这些事，她的心里就没有一刻安心。
这宫里的蚂蚁都不简单。
她不知道为什么姑娘那样信任东临郡王，看着比和世子爷相处还要随意。
此时碧云也在自问，她凭直觉相信东临郡王、凭直觉相信苏世子，从而也相信国公府，她这样对吗？
算下来，隐龙卫里好些人手可是从国公府转移到皇帝手里的，他们在国公府手里比在皇帝手里时间还长。
东临郡王十岁以后她们就再没有见过面，只是每年王妃都有礼物送给她们姐弟，国公府也是每月都有礼物送来，这份来自国公府的庇护，加上王妃的关怀，使得谢三老爷勉强同意小宜与她在谢府中划出一片小天地，得以安然度日。
她和东临郡王从小相识，他性情豁达，不拘小节，与他交谈，即便是再离谱的话语，他也会以一种习以为常的态度去接纳。正因如此，她在与东临郡王说话时，总是想到什么便说什么，很是随心。
两府的这份恩情，她铭记于心，所以她才给予了王府和国公府同等的信任？
碧云想不明白。
国公爷也在偏殿待过，当时她和东临郡王站在殿外时，她是听到偏殿有两个人的呼吸，一个是国公爷，另外一个呼吸声几不可闻，应该是三子的。
白三白二，从收敛气息方法相比，兄弟俩都差不了多少。
很奇怪，出了深山村，他们很避讳提起他们的姓氏。
如果是国公爷把香放到香炉里，那他又是怎么避过三子的视线，国公爷知道偏殿还有一人吗？
如果国公府是主谋，国公爷有必要自己下手吗？如果不是国公府的主谋，又是谁能请动国公爷动手？
如果国公爷没有问题，只是巧合被皇上召见，那谁是主谋，偏殿常有被皇上召见的大臣坐在里面等候，他就不怕伤了他自己的人？还是这些大臣在他眼里都是蝼蚁，还是他觉得哪个庙里没有冤死的鬼，为了他的大业死就死了。
她是一个普通人，不明这些枭雄或说是政治家的想法，为了那个位置死再多的人都不在乎。
也不知道浩哥坐到那个位置是好还是坏？是对还是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