舷窗外翻滚的积雨云像沸腾的铅水,飞鸿 100 私人飞机的机翼在气流中剧烈震颤。周晓涵膝头摊开的皮质日记被震得簌簌作响,钢笔字迹在抖动中扭曲成蜿蜒的墨痕。周晓涵并不在意飞机的震颤,安全带将她牢牢锁在真皮座椅上,指尖却无意识地摩挲着日记上遗留的水渍。
窗台的灯忽明忽暗,我依偎在赵星榆的怀里想着我的两个女儿,尤其是周晓涵那张几乎和赵星榆一模一样的脸反复的出现在我的脑海里。
熟睡中的赵星榆是那么的可爱动人,她微弱的呼吸声让我渐渐的忘记了就在晚上时候的那一次争吵。
其实赵星榆自从得知有人领养了两个孩子的其中一个时就打算将另一个接回来,可是我们面前的道路仍然不太平。先不说我和暗夜之间的博弈,赵星榆在几件案件中已经得罪了不少的政府高官。虽然这些触犯法律的高官最终都避免不了牢狱之灾,但是他们背后盘根错节的势力让赵星榆几次都差一点命丧黄泉。
就拿前不久的事情来说,看起来像是一个喝醉酒的大货车司机无意中造成的车祸。但我知道那个司机已经身患癌症,同时还有一个嗷嗷待哺的女儿以及一个没有工作的老婆。这样的人,只需要一笔可观的生活费用就可以让他做出很多疯狂的事情,疯狂到可以不顾及自己的生命。
我微微的叹了口气,我知道在披荆斩棘还没有结束前我们不能将自己的孩子接回来。不过好在我和孤儿院已经打过招呼,周晓涵会一直待到自己成年也不会有人收养。
“怎么了?”睡眼朦胧的赵星榆坐了起来,她温柔抚摸着我的身体问道。
“我们是不是做错了很多事情。”我微微叹了口气,身体不自觉的靠向了赵星榆,“我想我需要好好的思考一下了。”
赵星榆沉默片刻,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与心疼:“我之前就劝你退出,可是你一直坚持。”
“你不是也一样吗?” 我仰头看向她,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的笑。月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映得她眼底的疲惫与坚定愈发清晰:“你也不愿意放弃你那些本应被法律保护而得不到保护的人。”
赵星榆的指尖在我背上轻轻画着圈,像是要将所有不安都揉进这温柔的动作里。窗外突然传来野猫凄厉的叫声,惊得我浑身一颤。她忽然翻身将我整个裹进怀里,下巴抵着我的发顶,声音闷闷地从上方传来:“明天我陪你去孤儿院看看周晓涵吧,我一次都没有去过,总觉得不够真实。”
听到赵星榆的提议,我浑身肌肉瞬间绷紧。我强压下喉间的干涩,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静:“我有些担心。”
“就看一眼,远远看一眼。”赵星榆的声音带着几分恳求,下巴无意识地蹭着我的头发,“我连她现在长高了没有都不知道……”
我转身与赵星榆对视,月光下她眼角闪烁的水光刺得我心口发疼。记忆突然闪回那一次的会面,听着周晓涵的问题让我差一点就告诉她真相。
我死死攥住床单,指甲几乎掐进掌心:“星榆,我们不能冒险。你知道的,你一旦和她一旦见面或许会重复那个雨夜的事情……”
“我不会冲动!”赵星榆突然提高声音,又在我的注视下泄了气,“我只是想确认她好不好—”
“确认之后呢?”我打断赵星榆,喉咙像被砂纸磨过,“看到她怯生生的眼神,你真的能忍住不把她带走?”
房间陷入死寂,只有赵星榆不均匀的呼吸声在耳边回响。
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赵星榆别开脸,肩膀微微颤抖:“原来在你心里,我这么软弱。”
“当然不是。”我抚摸着她的脸给她安慰,“只是我知道作为一个母亲,孩子对她的杀伤力有多大。”
赵星榆突然抓住我的手腕,指尖冰凉得像浸在冰水里:“那我们就这样躲着她一辈子?每次新闻里出现孤儿院相关的新闻,我都要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三天三夜…… 你知道那种感觉吗?”
“现在是关键时候,我们需要冷静。” 我抽出被她攥红的手,“等一切结束,我们才能接周晓涵回来。”
赵星榆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碎玻璃般的锋利:“你说得倒轻巧,就像当初你从孤儿院回来的时候说‘把孩子交给孤儿院最安全’一样。”
赵星榆抓起梳妆台上的相框狠狠摔在地上,玻璃碎片溅到我脚边,映出她扭曲的脸,“可我每天晚上都能听见她在哭,好像周晓涵在我身边一样……”
“我梦见周晓涵了。”赵星榆的声音闷在我肩头,“她站在悬崖边,朝我伸出手,可我怎么都够不到。”
“我也是时常梦见她……”我任由赵星榆的指甲深入到我的皮肤里,“但是我知道,只有解决一切问题我们才能接她。”
赵星榆喉咙里溢出破碎的呜咽,睫毛上挂着的泪珠砸在我手背上,像灼烧的火星:“我……”
“相信我,我一定可以完美的解决这一切的问题。” 我捏住她泛青的下巴,逼她直视我眼底跳动的光亮,“我会带着盖了红章的抚养权判决书,去接我们的周晓涵回家。”
枫林市,一场盛大的拍卖会在静谧中缓缓拉开序幕。
这是一场云集全球顶级富豪与艺术收藏家的盛宴。西装革履的绅士们低声交谈,颈间佩戴着璀璨珠宝的名媛们优雅举杯,空气中弥漫着金钱与艺术交织的独特气息。展台上,一件件珍稀藏品散发着迷人光彩:古老的东方瓷器历经岁月沉淀,纹路间流淌着历史的韵味;西方文艺复兴时期的油画笔触细腻,人物眼眸仿佛藏着无尽故事;还有来自神秘地域的奇珍异宝,每一件都价值连城,引得众人目光聚焦。
我在拍卖会开始前再一次的到了孤儿院,这一次我不是为了去看我的女儿而是为了院长。
“这是?”秦舒羽看着手里我给她的那烫金的入场券疑惑问道。
“这是一张入场卷,我想你一定对御王府感兴趣。”
因为暗夜和信息安全局的缘故,我近期十分的疲惫,以至于我那沙哑无力的声音感觉好像自己病了很久一样。
“什么意思?我可没钱去拍任何的东西。”秦舒羽说完便将入场券递了回去,不过我并没有收下了。
“你难道真的以为我不知道你的身份吗?”我看着秦舒羽冷笑了一声,“秦家大小姐?”
“你!”秦舒羽惊恐的看着我,她甚至后退了一步而且差点摔倒。
我知道秦舒羽害怕的缘故,毕竟她自己的身份除了秦家的人几乎没人知道。
“我不知道你是如何逃离镇魂村的,而且我也不感兴趣。”我指尖摩挲着袖口的玛瑙袖扣,冷笑漫过嘴角,“不过我知道秦家的人没有放弃找你,要知道现在的秦家是一个废物在掌管,已经走向没落了。”
“是不是秦楚轩?”秦舒羽脱口而出的名字带着寒冷,连尾音都在发颤。
“哈哈哈哈……我原本以为你已经对秦家完全没有兴趣了。” 我仰头大笑,听着自己的声音在孤儿院会客厅的屋顶下撞出回音,“看来你一直在关注着秦家。”
“我并没有,只是知道镇魂村事件的背后是为了扶持他上位。” 秦舒羽突然挺直脊背,衣服下的肩胛骨绷成锋利的刃,“而且我还知道这一切的幕后主使是谁。”
“哦?那你想不想知道你父亲的情况?”我挑眉点燃刚拿出来的雪茄,任烟雾挡住眼底翻涌。
“完全不想,而且我也放弃了报仇。”秦舒羽答得很快,快到像早就在舌尖压着这句话。
“这话我可不信。” 我弹了弹烟灰,看火星子溅在地毯上。
“说吧,到底为什么送入场券给我?”
“其实这是一次考验。”我叹了口气,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伤心的事情,“我希望这次考验后可以更加深刻的了解你。”
“为什么要了解我?”
“你毕竟是我女儿的监护人,所以有些事情还是了解清楚比较好。” 我摊开手,看秦舒羽瞬间绷紧的神情轻声说道,“说实话,有时候我对你的事情倒是很感兴趣。”
“我们难不成要去咖啡厅坐下来聊一会?”秦舒羽突然冷笑,指尖敲了敲会客桌上的书本,“还是说你喜欢喝上一杯威士忌?”
“我已经戒酒很多年了,再说了我只是感兴趣并不想了解。” 我转动着手表的旋钮,听着上链的声音。
“有时候我真的看不透你。”秦舒羽摇头了摇头,手指任然在敲击会客桌上的书本,“我以为以我的阅历应该可以看透任何人。”
“我曾经也认为自己可以看透很多人,甚至连他们的大脑我都认为可以了解透彻。”我叹了口气,将身体靠在了墙上,“但是我发现有时候我也特别的天真,有些事情完全不是我们想做就能做的。”
“窥视别人的大脑?难不成你是有一个冥想盆?”秦舒羽挑了挑眉毛,她似乎觉得我的话像从一个孩童口中说出来的一样。
“那玩意只是小说,但是现代科学的的确确可以窥视人的大脑。”我摆了摆手后说道,“巴浦洛夫说过:假如我们能透过头盖骨观察一个正在思考的大脑,每当一个区域被使用时,它就会亮起来,那么我们就能看到在黑暗中,点亮起的小点遍布整个大脑皮层,带着波浪起伏的边缘,神奇的变化着大小和形状。”
“这名言说明了什么?”秦舒羽对巴浦洛夫这个人完全不了解,所以一时间无法理解男人说这句话的用意。
“其实我想告诉你人们一直在研究大脑。”我熄灭的雪茄,然后像一个学者一样给秦舒羽科普起来,“外观专家们利用神经网络,根据磁共振成像扫描的信息来制作图像。核磁共振的图像可以检测血液流动的变化来分析电活动。利用这一数据,他们用制造的机器重建猫头鹰、飞机、彩色玻璃窗和红色邮筒。这些画面都是在三名志愿者盯着这些照片注视之后。”
“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秦舒羽指尖摩挲着入场券边缘,烫金花纹在她掌心压出淡红印记,“要知道我是秦家的人,盗墓方面的事情我还是在行一些。”
秦舒羽的话让我一时语塞。其实打从一开始,我就不清楚自己为何会踏入这家孤儿院,甚至连亲手递给她那张拍卖会入场券时,都没弄明白自己究竟出于什么目的。我心里清楚,这一切绝非我刚才所说的想要了解秦舒羽,更不是因为她出身盗墓世家。
或许这一切就像是赵星榆所说一样,我希望通过拍卖会展现实力,让秦舒羽产生忌惮而更加好的去保护周晓涵。
“其实我有很多事情想和你说。”我喉间泛起苦杏仁味,那是长期服用镇痛药物的后遗症,“我的意思是我希望你可以将这些事情告诉我的两个女儿……”
“现在想想看,我认为有时候无知也是一种幸福。”我强忍着胃部翻涌的钝痛继续说道,“我倒是希望有一天可以彻底的忘记所发生的一切。甚至忘记我的女儿。”
“你为什么不愿意见你的女儿?你不缺钱,可以做一个合格的父亲。”
“你把父亲想的太简单了,钱在这一方面只是次要的。”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带着罕见的疲惫,像块被反复捶打的旧铁,“你没结婚,当然不能理解这些事情。”
“我见过太多没钱的家庭,所以我认为钱是根本。”秦舒羽摇了摇头。
“你父亲也不缺钱,可是你认为他是个合格的父亲吗?”我反驳道。
这句话像块重石投入深潭。秦舒羽的瞳孔猛地收缩,手指间的入场券发出细碎的脆响:“父亲……我没有父亲……”
秦舒羽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而有力,仿佛每一个字都承载着沉重的过去。
“靠金钱堆积起来的父爱是不牢固的。” 我找了一张椅子坐下来,皮革椅面传来冷意,“我很同情你的遭遇。但我想说的是,父爱不应该被如此定义。父爱是发自内心的关爱,是再无法相见的时候默默的守护。它不仅仅是物质上的给予,更是精神上的陪伴和支持。”
“关爱?守护?你知道我经历过的,可完全不是这样。”秦舒羽的声音突然提高,尾音却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他一直在算计我。为了他的利益,他甚至不惜牺牲我。你既然知道我的身份就应该知道,那一次我差点就丧命在他的阴谋之下。”
“所以你不了解,而且还是那句话你没有结婚。”我说道,“我的父亲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他虽然没有给我丰富的物质生活,但他给了我无微不至的关爱和守护。小时候我身体不好,经常生病。每当我生病时,父亲总是守在我的床边,一夜未眠。他用自己的方式,默默地守护着我,让我感受到了父爱的温暖。”
“那你为什么不陪伴你的女儿?”
秦舒羽的话让我再一次沉默。我的脑海里全部是白行简及白家那些人的身影。在这些身影的后面是赵星榆那张满是担忧的脸。
就这样在沉默中我的思绪被带到拍卖会之前的一个夜晚,那也是我和赵星榆在婚后第一次激烈辩论的夜晚。
“白家……”赵星榆看着手机上她父亲来电的提醒神色慌张。
“看来白家的人想插手岳父行政院晋升的事情。”我看着报纸上对白家人的采访,语气冰冷的要将周围的一切给冻住一样,“我必须采取一些行动了。”
“不要……白家的实力我想你应该比我清楚。”赵星榆拉住了我的手,她摇了摇头语气坚定的说道。
“我知道白家人的地位。”我深吸了一口气,感受着胸口带来的钝疼疼苦的说道,“我也没有办法,先不说岳父前程的事情。就是你手上的那件醉驾案不也牵扯到白家了吗?还有就是白家一直想要摆脱我,所以他们也一直在用自己的手段来打压我。”
“你打算怎么办?”赵星榆担忧的看着我。
“拍卖会。”我喉间溢出冷笑,从西装内袋摸出烫金请柬,“白家有位人痴迷古董,三天后的枫林市慈善拍卖会上,有件玉佩他志在必得。”
“拍卖会?你想干什么?”
“我要拍下那件玉佩。”我面无表情的回答道。
“虎口夺食?你这样也只是激怒白家的人。”
“是的,我只是想通过这件事告诉白家,离开了他们还有别的家族会支持我。”我的胸口再一次的传来钝疼,“要知道现在的宋家和白家之间的争斗不比暗夜和残影之间的争斗小。”
“宋家?是那个宋云龙吗?”赵星榆骤然攥紧我手腕,指甲几乎掐进我脉搏,“不行……这样家族的争斗我们都不应该参与进去。”
我话音刚落,赵星榆的指尖突然狠狠掐进掌心的软肉,精致的指甲在皮肤上压出月牙状的白痕。她后退半步,靠在吧台上,水晶酒瓶在身后叮当作响:“你明知道宋家的宋云龙是什么人!他的生意背后是和白家一样的一丘之貉!”
“但他需要我们手里的政商人脉!这一点贾历炫可以帮助我。”我扯开领口的领带,金属袖扣在灯光下泛着冷光,“白家能在政界一手遮天,宋云龙却被卡在商会会长的位子上三年。我想这就是我们的筹码。”
“筹码?”赵星榆突然笑出声,声音带着哭腔的颤抖。我看见她脖颈处那道淡粉色疤痕在剧烈起伏,“你以为和豺狼合作就能虎口拔牙?想想看我的案子,想想看白家提前买通了修车厂的事情!”
我僵在原地,那辆失控的奔驰冲进护城河的画面在眼前闪现,冰冷的河水灌进赵星榆鼻腔让她几乎窒息的画面仿佛重现。
赵星榆踉跄着逼近,眼眶通红:“我们一开始就发过誓,不卷入这些家族斗争!”
“你以为拍下玉佩就能震慑白家?”赵星榆突然平静下来,声音却比任何时候都冷,“当年白老爷子心脏病发倒在书房,监控录像里出现的神秘访客,说不定就是宋家的人。他们表面争斗,不过是演给外人看的戏码。”
“我还有筹码……”我说这句话的时候喉间泛起的铁锈味混着冷笑一起滚出来,声带像被砂纸反复磨过,“我想你应该知道一个叫落雨的女人。”
“落雨?”赵星榆死死盯着我的瞳孔里转瞬即逝的震惊,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你和这个杀手有关系?”
“没有任何的关系。” 我故作轻松地耸肩,可声音里藏不住的冷意连自己都觉得陌生,“不过她是白行简喜欢的女人,还为他生下了一个女儿。”
“这!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成为你的筹码!”赵星榆猛地拍桌而起,险些打翻了桌子上的咖啡杯。然后她死死的盯着我,瞳孔里跳动着难以置信的光,指尖神经质地摩挲着咖啡杯的杯口。
“落雨一直不被白家的人承认,白家还为其找了一个姓宋的作为接盘人。”我转动着咖啡匙,看着奶泡在杯底旋出旋涡,“所以作为一个私生女,落雨的女儿其实一直很危险。”
“你是想用这层关系让落雨杀了白家的某些人?”赵星榆坐了回去。她的瞳孔微缩,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咖啡杯,声音里带着几分试探的颤音,“我想这个人一定是白紫伊,也就是白家继承人的第二人选。”
“是的。”我指尖捏紧玻璃杯,冰块融化的水痕顺着指缝往下滑,冻得掌心发疼,“白紫伊死后,我再将私生女的事情透露出来,到时候所有的矛头都会指向白行简。”
“你是想一石二鸟?”赵星榆的眉峰挑成锋利的锐角,接着她忽然前倾身体,“你是想一下子断了白家的根基?”
“差不多吧……除非他们违背祖训,让一个从政的人成为下一任家主。”我忽然凑近赵星榆耳边,闻见她身上残留的鸢尾花香水味,“同时我想我必须准备两张入场券,其中一张要给孤儿院院长。”
“你是想通过拍卖会来让院长忌惮而更加好的去保护周晓涵?” 赵星榆瞳孔微缩,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杯沿,喉结滚动咽下满腹疑虑,“那你又如何确定她会去参加这个拍卖会?我记得你说过孤儿院已经有些熬不付出了。”
“我想你应该不知道她的身份,除了孤儿院院长,她还是秦家的人。” 我冷笑一声转动着咖啡杯,杯壁冷凝的水珠在指尖展开一片凉意,“我认为一个盗墓世家出生的人,应该不会对御王府不感兴趣。”
“秦家?”赵星榆瞳孔里翻涌着复杂的光,“是那个曾经诱骗少女的秦家?”
“对,不过他们所做的的这一切都和镇魂村有关。” 我指尖轻叩桌面回答道,“要知道我之前也和那里的村长做了一笔交易,我用一张丹方换来了大量的古董。遗忘之所以可以成立,除了贾氏集团就靠的是这些古董。”
“至于外面传言的我用处女去换古董的事情并不真实。”我指尖摩挲着桌子上的水渍,忽然低笑出声,“要知道我实验的目的在那时已经发生了改变,已经回到了最初的起点。”
“这一点我相信你。” 赵星榆轻轻抬头,目光清透如泉“何况我还知道,你动过打官司的心思,且选中的律师……是我。”
“你师姐告诉你的吧。”我轻叹了一声,指尖无继续摩擦着水渍,“早知道就不麻烦她了。”
“我想这件事办成后,我们就可以正大光明的接周晓涵回来。”我将身体依偎在赵星榆的怀里,感受着她的体温及鸢尾花香水味,“到那个时候,我想我们可以在某个小岛上建一个小木屋,带着她在种满鸢尾花的花丛里拍照。那时的你一定要穿一件我梦寐以求的周服。”
“路很长……毕竟利用落雨去对付白家只是少了一个敌人而已。”赵星榆将我抱紧,“不过总算是有盼头了。”
“是的。”我莞尔一笑后点了点头,“就冲着这一次我们的争论,最终是我赢了来看,我想我们的未来一定很美好。”
我的思想又回到了孤儿院,我看了看院长又看了看她身后的那扇通往操场的大门。一时间我有一种想要冲出去见周晓涵的冲动。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而且我说过了不能相见的时候默默守护也是一种父爱的体现。” 我强忍着冲动并摸出一个铃铛玩具,表那是周晓涵刚出生的时候赵星榆给她买的。
“身不由己?我感觉你是在找借口。”秦舒羽气突然尖锐,像把手术刀划开虚伪的表皮。
“借口也罢,其它的原因也罢……” 我叹了口气,胸腔里传来闷闷的钝痛,“我这辈子或许只能默默的守护她们了。要知道我可是一个被地狱预约过的人。”
“地狱?难不成你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秦舒羽的眉峰蹙起,带着第一次见面时候她特有的那种锐利
“我就是《威尼斯商人》公爵口中的那一个不懂得怜悯、没有一丝慈悲心的不近人情的恶汉。”我听见自己用近乎自嘲的语气说道,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所以我不希望我的女儿们和我见面。”
“难不成你也割了某人的一磅肉?”秦舒羽的问题里带着试探的冷意,却在我回答时骤然凝固。
“差不多吧……” 我盯着秦舒羽骤然睁大的眼睛,忽然想起那个苏醒过来的实验体看着自己流血时的尖叫,“但是我还流了那人的血。要知道那时候可没有鲍西娅这样的律师存在。”
“你的意思是最终那个人死了?”秦舒羽的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她似乎不相信我这样一个人居然会杀人。
“结果我不知道,反正肉我是得到了。”我耸了耸肩以一种极其轻松的口吻说道。
“你……!”秦舒羽猛地起身,椅子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
“所以我还有个忠告,不要以貌取人。”我望着她剧烈起伏的肩膀冰冷自嘲的说道。
“我并非以貌取人,我是看你给周晓涵她们钱才觉得你不是一个坏人。”秦舒羽摇了摇头后说道,“我认为你虽然不能陪伴着她们身边,但总比那个要害我的父亲好很多。”
“这一点我不否认。”我苦笑,胸口的钝疼更加明显了。
“不过我认为—”
“不要再说这件事情了。不管怎么样我还是希望你一定要去拍卖会。”我打断秦舒羽的话,听见自己的声音里带着哀求,“毕竟就像你说的,你是秦家的人。”
落雨和我见面的时候已经是拍卖会过后的第五年。我看着眼前这位长相年轻的中年女人产生了一种冲动,一种想要把她拉回我的实验室研究的冲动。
“喝点什么?”我看了一眼落雨后礼貌的将菜单递了过去。
“其实我一直很好奇……”落雨没有接过菜单,她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我,那眼球里跳动的烛光让我感到不安,“拍卖会上虎口夺食的男人到底有着怎样的魅力。”
“我就是一个平凡的人,要说魅力比不上白行简。”我回答道。
“是吗?”落雨闻言,唇角轻扬,眼波含笑道,“你找我做什么?”
“白紫伊。”我拖长尾音将这个名字碾在舌尖,目光掠过她耳坠上晃动的碎钻,“只要是她在,白行简成为家主的可能性就不大。最主要的是他有一个私生女的污点在。”
“怎么?你是要帮助我除掉她?”落雨嗤笑出声,猩红指甲突然蜷起,她靠回椅背点燃一支细烟,“还是说除掉她也是你对付白家的计划之一?”
“既然你都清楚我的情况,我想我们没必要再虚伪下去了。”我盯着她指间明灭的火星,喉间泛起铁锈味,“怎么样,我想我们现在是有一个共同的敌人了。”
“白紫伊可不好杀。”落雨垂眸拨弄着指尖的戒指,“毕竟她的身边的那位保镖也不是吃素的,要知道那可是暗夜出来的人。而且她这个人很谨慎,根本不会去一些偏僻的地方。”
“她在清影江畔有一栋别墅。”我顿了顿,目光掠过窗外渐浓的暮色,“我想夜黑风高夜是个杀人的好时候。”
落雨抬眼瞥来,指尖摩挲着戒指边缘:“那别墅我见过,偏僻的很。不过你怎么能让她过去?还不带着保镖?”
“她嗜琴如命,在弹琴的时候也不会让任何人打扰。”我嘴角扬起一抹深意,“而我听说,落雨小姐的琴艺堪称一绝。正巧,那别墅顶楼里摆着一台十九世纪的威利斯三角钢琴。”
“你怎会知道别墅里的陈设?”落雨指尖骤然停住,瞳孔微缩。
“亲手送进去的东西,自然要记清楚。”我掸了掸袖口褶皱,语气轻慢,“这一切都是为了杀人而准备的。毕竟就像你说的,白紫伊一直是个很谨慎的女人。”
“你……”
“五年前那场拍卖会,不过是枚引子。白紫伊越是谨慎,越需要用她最放不下的东西做饵。比如那栋别墅以及那架钢琴,比如……” 我忽然倾身逼近,压低声音,“比如落雨小姐的琴声。”
“别墅也是你送的?!”落雨的眼睛闪出金光,她不可思议的看着我,“你怎么做到的?她为什么会平白无故的接受你的别墅?”
“我给她一个承诺,承诺的内容就是帮她上位。”我耸了耸肩。
“帮她上位?白家主张脱离遗忘的人就是她。”落雨突然嗤笑出声,红唇勾起讽刺的弧度。
“从信息安全局对我们进行监控后,白家就嗅到了危险。”我抬眼直视她充满质疑的目光,“我承诺她,只要成为家主,就能彻底斩断与遗忘的关联。”
“那一天我特地选择在别墅进行会谈。”回忆起当时的场景,我不自觉轻笑,“她看到巴洛克风格的鎏金吊灯,抚摸着威利斯钢琴乌木琴键时,眼里迸发的贪婪几乎要溢出来。”
落雨的瞳孔猛地一缩,随即恢复如常:“看来再高傲的人也有弱点。”
落雨摩挲着腕间的手表表带,冰凉的触感让她短暂清醒。可下一秒,眼底又涌起警惕:“但白家根本不认可我的身份,我怎么可能和白紫伊在别墅里弹琴?”
“你知道我将如何帮助她上位?”我突然靠近,压低声音,“我在时机成熟的时候告诉她利用白行简私生子的身份来上位。至于证据……我让她以琴会友的方式去接近你,然后她通过那一次的会面来获取私生子的证据。”
“这么说你还没有给她说过你的计划?”落雨皱起了眉头,她若有所思的看着我。
“那是当然,有些事说早了就露出破绽了。”我慢条斯理地整理袖口,“况且,你琴技卓绝的消息,确实是我最近才查到的。”
“你是真的才查清楚,还是早就查到了?”落雨突然轻笑出声,眼尾挑起危险的弧度,“我想这是你为了不落破绽故意晚告诉她的吧。”
“随便你怎么想。”我耸了耸肩,轻描淡写的回答道,“不过有一点你需要记住,这件事情不是一两天可以完成的。或许一两年,或许更久。”
“你不着急吗?”落雨往前凑了凑,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眼神里带着点探询问道。
“为了某些人,我可以卧薪尝胆。”我低声说道,声音里满是疲惫与坚定。
“某些人?是谁?”落雨扬起了眉毛,“难不成是传闻中的赵星榆?”
我和赵星榆是隐婚,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所以落雨知道这件事情也情有可原。也是因为如此,白家的人才会对岳父出手。
“当然不是她,是更重要的人。”我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周晓涵的笑脸,她笑起来眉眼弯弯,像春日里最温暖的阳光,可如今,那笑容只能在记忆里反复回放。我叹了口气,胸腔里泛起一阵酸涩,“对她犯的错误,我用一辈子也无法挽回。”
“一个来自于地狱的家伙,居然会想到挽回错误。”落雨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冷笑,那笑声刺耳得让我太阳穴突突直跳,“难不成是你的初恋情人?我记得你还在暗夜的时候也是个风流人物。”
“谁没有年轻的时候?”我扯动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满心皆是自嘲,“要不然怎么会有年少无知这个成语?”
“我和白紫伊什么时候见面?”落雨知道我并不想谈这方面的事情,她干脆利索的转移话题,“以什么方式见面?”
“拍卖会。我想我让人会举办一次拍卖会。” 我沉声道,眼神逐渐变得冰冷而决绝,“到时候你将作为一个演奏家,原本在开场的时我想让你演奏演奏一曲《hall of the mountain king》,现在看来我比较想让你弹奏《Gaspard de la Nuit》。这首充满黑暗与挣扎的曲子,恰似我此刻的心境,也将是复仇的序曲。”
“哦?看起来你对音乐也是很了解的。”
“谈不上了解,只是业余爱好而已。”我无奈的露出了笑容,“而且这也是我专门为复仇而喜欢上的乐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