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运叹息一声：“我也没想到国外这么难混啊。”
李小川就奇了怪了：“方圆开道，鬼都能给你推磨，有什么难的？”
王大运到了此时，也没有绕弯子的必要，直言道：“我还是天真了。以为跑到国外就是天堂。可到了国外才知道哪里都是江湖。
我在国外没有人脉，连户籍都拿不到。路边野狗都敢冲我吠。那些钱反而成了我们一家的负担。
我们实在走投无路了。”
李小川恍然。在国内南北方想要融洽都非常难，更何况国内外乎？
像王大运这种携巨款潜逃出国的人，没有任何背景，在国外就像一只肥羊进了鬣狗群。
幸运一点的破财免灾，人还在。大不了就是去餐馆后厨洗洗碗。女的就地下娱乐场所混点钱，怎么着也能苟延残喘几年。
不走运的，可能落地就被黑掉了。
早年很多贪污犯卷款出逃后就音讯全无，就是这个原因。
你以为他身怀巨款在国外吃香喝辣，但其实早登极乐了。
没有国家做背书，国外不是天堂，是恶人谷。
这也是蓝胜为啥在已经成了东南亚赌王级别的人物后，还死死巴着李小川不撒手的原因。
王大运能和蓝胜比吗？他就是一个投机倒把，靠行贿腐蚀国家干部，以此走私牟利的蛀虫。
离开国家，他们两口子啥都不是。
李小川看到礼账簿子上王大俩字就知道是王大运。
之所以不想插手他的事，除了李小川不爱管闲事以外，还有周尊的原因。所以，虽然前尘往事双方已经扯平，但李小川和王大运的关系真说不上好。
双方之间根本没有感情可谈。
王大运对此显然也十分明白。他伸出一只手：“南帮主，只要你能帮我，我出这个数？”
“五亿？”李小川略抬了抬眼皮：“王老板，你太高看我了。”那意思就是如果王大运肯出价，这事也不是不可以商量，但五亿就算了吧。
这钱和之前的随礼不同。随礼是人情，现在谈的是生意。
川哥最喜欢赚钱。一分价钱一分货，童叟无欺。
“五十亿米币。”王大运生恐李小川拒绝，连忙解释。
按当时汇率，五十亿米币相当于四百五十亿华夏币。
这啥概念？
时至今日，一个中等经济水平县市地区的全年Gdp。通俗点讲就是三四十万人一年里花来花去的交易总量。
有人会说，四百五十亿也太扯了吧。这要是一个县Gdp的总量，那苟八和陈志海刮了西江县三层地皮，吸干了这个县未来二十年发展的能量那该是多少钱？
那还真没有一个县的Gdp多。Gdp是流水。苟八和陈志海套空的是西江县的现金以及储备。
但这些都不重要。大家只许知道，四百五十亿真的是一笔巨大款项，我啰里吧嗦写这些的目的就达到了。
普通听见四百五十亿肯定秒跪，但川哥是谁？
他爱的是赚钱，不是钱本身。四百五十亿这个数字在他心头转了一圈。
这买卖不能做，亏本。
王大运牵扯出来的事，当局都不敢向外公开。要是公开了，非得引起民愤不可。
那官员从上到下的落马，一撸一串。要是爆出来老百姓的心理得被伤害成什么样子？以后谁还会信任政府？
一个海关关长值多少钱？一个海军尉官值多少钱？
四百五十亿，连弥补这些的零头都不够，你把川哥当三岁小孩儿哄呢？
王大运见李小川面沉如水，就知道自己这个价格不行。他身体往下一滑，就又要跪倒：“五十五亿，这是我所有的钱了。多的真的再没有了。
求南帮主看在我们都是华夏人的份上，救救我们吧。
实在不行，自救我的老婆孩子。她们是无辜的。”
李小川眼皮一抬，这个可以有。
虽然王大运闯的祸很大，但他孩子老婆参与度不高。救他们回国甚至用不了这么多钱。
他看向王大运，竖起三根手指：“如果只带嫂子和我那俩侄女，这个数就足够了。”
王大运愣了愣：“三十亿？”很显然，他非常清楚自己的孩子老婆事儿比较小，根本用不到三十亿米币，有些不情愿。
李小川摇头：“想什么呢，哪里用得到那么多。三亿足够了。你要同意，礼账簿子上那三亿我就当你付的全款。
我派人把嫂子和孩子送回去，安排好后咱们就两清。”
王大运明显心动，但又有几分不甘心。
李小川对于客户一向慷慨大方：“我可以给你时间考虑，这期间你要不嫌弃的话，可以带着嫂子和孩子在我这里暂住。”
王大运闻言，求之不得：“谢谢南帮主。”
实在是他们一家四口东躲西藏，提心吊胆早已疲惫不堪。
李小川这里安全。他们可以缓缓。
而且李小川声名在外，也不用担心他会黑吃黑。
李小川喊来佣人，安排王大运一家四口的住处。
自己则带着老黄和老金，还有二十多保镖往灵堂去。
此时天色已晚。夜色深沉。
白日的喧哗落尽，留下空荡荡的静寂。
就像人生，任凭你活着时如何灿烂，死了也都万事成空。
负责守灵的小弟，看见深夜里来了一队低调的黑色车子，就知道是李小川来了。
他们现在也多少摸清一点自家帮主的秉性。此人做事很高调，做人很低调。长相很温和，手段很残酷。
综合起来就是，此人是个性格割裂的神经病。
所以，察觉到是他来了，所有小弟都下意识屏声息气，垂手而立，脑袋都不敢抬。
这令本就静寂的灵堂更加安静。虽然灵堂内外灯火通明，可莫名的增添了许多诡异气氛。
李小川走到冰棺前。
明天就是出殡的日子，李小川原本都没打算来看白桦最后这一眼。
因为他觉得白桦此生无憾，没什么好矫情的。
结果刚刚从她的茶室出来，他忽然改变了主意。
因为他猛然意识到，如果此时不来看一眼，终其一生，他将再也见不到白桦这个人。
于是，他来了。
只一眼，他就觉得胸腔里隐隐作痛。
凡认识李小川的人，都知道他这人重情重义，就他自己不知道，以为自己是个多冷酷，多无情的狠人。
事实完全不是那回事。
一个泪失禁体质的男人，能冷酷无情到什么地步？
他本来眼泪水就多。此时看到安详躺在冰棺里的白桦，泪水顿时像开了闸，哗哗往外流。
别人哭的时候难免呜咽，甚至嚎啕。
李小川眼睛和嘴巴是两码事。干流泪没声音。
他长得又好。
帅哥默默瀑布泪，可比美女垂泪冲击力大多了。
守灵的小弟们受不了，个个红了眼圈，跟着往下掉瓜子儿。
老黄和老金是后头来到李小川身边的。他们看李小川之前奔丧时云淡风轻的样子，还以为他和白桦没啥感情。
结果哪里是没感情啊，那是李小川还没反应过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