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洁脸上露出了略微带些苦涩的笑意说：“真的不想听？”
周威也收住了内心原本的放纵，说：“我觉得这样挺好。”说完，抬头看了下卡座上方昏黄的灯，灯晕下，自己的半个身子投射在大理石桌面上，显出模糊的影子。
两人都不说话了，过了一会，白洁端起桌上的咖啡，轻轻的啜了一口，说：“你回去吧。已经很晚了。”
周威也有些困了，站起身来，正准备和白洁告别，看了下仍旧坐着不动的白洁，似乎在说：“你不回么？”
但是周威并没有问出声来，自己转身离开卡座，朝着楼梯口的方向走去，吧台上的一男一女两个服务员埋头整理吧台上的物件，在周威的世界里犹如透明的物体一样无感。周威觉得自己似乎要带着一晚上的疑问回到自己的床上，转身又走了回来。
这次周威没有坐下，而是站在白洁的一旁问到：“白洁，你不准备和我说些别的么？”
白洁抬起头傻傻的笑着回道：“我问了，你会告诉我么？”
周威回道：“或许会吧！”
“或许？你想说的，不说我也知道；你不想说的，我问了你也不会说。”白洁两人互相在猜着哑谜。
周威刚才的困意消除了一半，说道：“哦，你知道我想说什么？”
白洁指着对面空着的卡座说道：“坐下来，看看我猜的对不对！”
周威并没有马上坐下，只是挪动了过去，然后对着吧台原本透明的服务员说道：“再来杯咖啡。”
白洁呵呵的笑道：“我就知道，你是个有趣的人。”
周威很想知道白洁知道什么，他似乎有种这样一种感觉，好像此时的自己在白洁的面前，像是一个裸体的模特，等着白洁照着自己的样子，在她的内心里描绘出自己的不堪。
周威坐了下来，直到服务员把两杯新沏的咖啡端了过来，才打破两人无声的凝视。
周威还是没有收住内心的不安，先开口说道：“白洁，你们辰维准备怎么做？”
白洁看着杯子里的咖啡，说道：“怎么做？配合着你把戏演下去。”
周威内心一震：“什么演戏，你们不想拿下我们这次的采购合同么？”
白洁双眼像是一双带刺的钩一样，紧紧的抓住周威的眼睛，说道：“我看过你定的参数方案，那是一份谁也无法应对的方案，别人都说这是一个行业小白写的参数配置，但我不相信。”
周威紧紧的追问道：“那你相信什么？”
白洁此时从桌面伸出一只手，抓着周威的一只手说道：“你写了一份根本找不到对应产品的参数方案，是因为你不想让任何厂商中标。你是这场戏的导演，我们辰维是什么角色，我不知道，但我想看完你的表演。”
周威松了一口气，说道：“白总果然专业，这都被你看出来了。”周威又重新叫回了白总。白洁有些不乐意，带着娇怒的说道：“叫我白洁。”
然后又镇静的说道：“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我只是个好奇心很重的观众，我想配合你演完整场，看看我们辰维到底能成为什么样一个角色？”
周威用另外一只手推开了白洁的手，说道：“为什么？你既然知道了，完全可以退出，也不必在我们这浪费时间。”
白洁笑着说道：“是啊，所以我把项目交了出去，对于你这场戏的结局是什么，我猜不到，但是我很好奇。你放心，我不会戳穿你的。侯晓东今天和来我们公司对方案的时候还笑话你，说你不懂产品，连个基本的方案都做不出来。让我约你聊聊，我只答应他一半。”
周威笑着回道：“所以你只约我，但没有聊聊？对吧？”
白洁呵呵的笑了起来：“所以我说你想说的，不说我也知道；你不想说的，我现在问了你也不会说。如果你把我当你朋友，你会劝我退出这个项目，如果你不把我当朋友，你就不会再转回来和我说这些了。所以我今天很高兴，因为你现在还在我面前坐着。”
“可我并没有劝你们退出这个项目啊。”周威嘴角带着笑意说道。
“你刚才说我们辰维准备怎么做？下一句不就是想劝我退出么？只是我替你说了出来。”白洁的脸颊略微扬起，昏黄的吧台灯光拂过那洋溢青春的皮肤，整个大厅都像是一块温润的琥珀，两个人的对话也被定格在了这里。
窗外，马路上，车辆渐渐稀少，大厅里最后一个人影走过，只剩下周威两人。周威觉得这个晚上是自己来平州之后，最轻松也最复杂的一个晚上。和肖雅丽在一起的晚上，不是这样的味道，那更多是甜蜜和亢奋的晚上。和张勇在一起的晚上，那更多是热血和颓废的晚上。自己独处的晚上，则是有些悲伤和恋旧的晚上。只有今天晚上，似乎才是平常的晚上，为什么是平常的一个晚上？周威的答案也很模糊，但他确定的一点，那就是相知，他遇到了能窥探他内心，但又无法穿透自己的相知。人生所有的相知都应该是这样，懂又不懂。
周威还想说些什么，而白洁却站了起来，拎起旁边的小黑包说道：“回了，不和你说了，再说我就走不了了。”
周威被这莫名的话说的有点不知所措，问道：“什么走不了了。想回就回，谁还能拉着你？”
白洁有些傻傻的笑着：“呵呵，万一我要是自己赖着你，非要跟你回去，你还能拒绝了我？那个时候我不就走不了了。我可能不能羊入虎口！”
周威被白洁这样的解释逗乐了说道：“你这哪里是羊入虎口，我咋感觉我才是那只羊啊！”
两人都乐了，一起走向吧台，周威正想要去结账，吧台的男服务生开口说道：“白总是我们的贵客，在这里的消费都是免单的。”
白洁一脸坏笑的看着周威：“你不觉得自从你踏进这咖啡馆的大门，就已经是羊入虎口了？这是我的地盘。”
周威收住了惊讶：“白总真人不露相啊，产业这么广？”这后半句是打趣，但是前半句的确是自己内心想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