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在门外的秋水有些忐忑，她自七岁被带入清风阁，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回伺候女主子。
在门外小声问金禄：“少主今日没有上朝吗？”
“告假了。”金禄低声道。
昨夜那般大的动静，持续那么长的时间才消停，少主定然赶不及大朝会。
“用不用喊少主起身？”秋水嘀咕道。
金禄也很纠结，朝书阁的方向看了眼，纪少卿下朝就赶来了，这回还等在书阁中。
可他还没那个胆子去扰少主的清梦。
两人正不知如何是好，却听得里头终于传来了声音。
“秋水，伺候宋大小姐。”
秋水忙不迭地推门而入，见季回安早已经穿戴完毕。
低垂着头朝床榻而去，对着宋清妤行礼：“请宋大小姐安，婢子秋水。”
宋清妤见秋水规规矩矩，也不没有抬头张望打量，心下便生出好感。
季回安果然会调教人，碧桃那般出色，这秋水也很是不错。
金禄见自家少主神采奕奕，心情颇好的模样，紧绷的心放松了些。
“少主，纪少卿在书阁等了您一盏茶的时间了。”
季回安唇角微扬：“那便见见去。”
说完阔步而出，金禄愣了一瞬赶忙跟上，他他他...他方才好像见到少主笑了。
啧，真是太难得了。
只盼宋大小姐日日住清风阁才好。
“稀客。金禄，给纪少卿换上君山银针。”季回安吩咐。
纪恒放下手中的书册，抬眸看向季回安，一脸疑惑。
“你不是告了病假吗？我见你好得很，哪里有半分病容？”
“心病。”季回安淡淡道。
纪恒更是不解了，他方才进门的时候分明唇角都要翘上天了。
他不是郎中都知道，有心病的人不这样啊。
纪恒抿了口重新换上来的茶，嘶，真不错。
怕是他老丈人镇安侯府都难寻此等好茶。
“说罢，寻我有何要事？”季回安问道。
纪恒在大理寺中一向敬业，忙起来也顾不上歇息。
季回安不觉得他若无事会来串门。
“前些天回了书院一趟，见过老师。他老人家说你将许师兄召回京都了。
我想着与许师兄多年未见，昨日便去寻他方才得知他如今在为你办事。”
纪恒口中的许师兄也学四书五经八股制艺，不过他最拿得出手的却是船舶制造与机括技艺。
且并非一般的船，而是能扬帆出海的那种大型船舶。
“你想出海？”纪恒得知此事后，便猜到了季回安的想法。
果然，见他点了点头，“是我的商队要出海。”
纪恒皱眉：“海上匪贼众多，常扰海域附近的村民。
连那些经验老道的渔民都不敢轻易出海，生怕被匪寇杀人越货。
这么些年也并非无人尝试过，皆铩羽而归。你这又是为何？”
季回安今日心情愉悦，不介意与纪恒多说些。
况且他找上许威时，就没打算瞒着纪恒。
“很快匪患就能解决了。”季回安神色轻松。
纪恒闻言，猛地抬头看向季回安。眼眸中露出震惊之色。
“你从何得知？”他今日散朝立马就赶来了。
朝会上，陛下方才宣布让三皇子带领水军去荡平东海匪寇。
他确信以及肯定，季回安没那么快得到消息。
“猜的。”季回安坦然。
三皇子在保宁练了那么久的水军，为的就是请缨剿匪。
早晚的事。
他得了季家商队之后，就开始着手准备组建一支海上的商队。
最最紧要的便是船只。
待清灭水匪成功后，必然许多人也会朝海上这条线开始发展。
他们季家只有先人一步方才把握的住时机。
商队不仅仅只能在西域、北狄和大祁的内陆行走，他还要将其扩大到广袤的海域。
海外辽阔，必定能带回更加丰厚的利益。
季家，也会走向另外一个繁茂。
纪恒从来都知道季回安运筹帷幄、心思缜密。
今日更是见识了他的权谋深渊，妙算神机。自叹不如。
“你来便是为了此事？”季回安口吻稀松平常。
此事还不够大吗？纪恒心想。
不过他的确还有别的事情。
“还未谢过你上回赠的月影草。”纪恒真心诚意道谢。
季回安眉梢微挑：“谢什么，利益交换而已。”
若是没有纪恒，他也没那么快拿到商队的掌控权。
纪恒摇了摇头：“于我而言，不是。”
季二老爷如何及得上若琳。
季回安将他身前的书册取走，重新放回书架上。
复又找寻了一番，从一角落寻了本《诗词赋》，翻出一阕诗递给纪恒。
他修长的手指指了指上头的一句，“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纪恒哪里不明白他的意思，苦笑一声：“最后一回，日后便再也不会了。”
她是王妃，诞下皇长孙，身份尊贵。
而他也使君有妇，两人从此不会有交集。
前尘往事，皆该放下。
季回安见他有些萎靡，拍了拍他的肩膀：“听说你快要做父亲了？”
纪恒抬头，眼底的哀伤少了些，倒是多了几分温柔。
“嗯，我家夫人已有月余身孕。”
季回安有些羡艳，“若大理寺无事，便多陪陪你家夫人。”
他与阿妤，此生不知能否有亲生孩儿。
曾院使虽说尽力去寻玉露丸，但是他知道，机会渺茫。
纪恒有些狐疑，季回安什么时候竟有心思管这些？
但他说的对，他这几年确实忽略了夫人，倒真有些对不住她。
是该好好补偿。
思及此，便再也坐不住了，撩了撩袍角告辞。
他策马回府，却在府门口不远处见一妇人出来。
可那妇人形色匆匆，出了纪府大门左右张望后才上了轿子，并未察觉到纪恒的注意。
纪恒眸光微闪，大理寺断案多年，直觉告诉他这妇人不大正常。
伸手唤来小厮：“你让人跟着那轿子，看她去向何处。
另外派人盯她几日。”
小厮领命而去。
纪恒也不大在意，回府后直接去了主院。
陈若梅见纪恒今日竟回的这般早，欣喜之色跃上脸庞。
赶紧起身迎接。
“你如今怀有身孕，行动自该慢些。”纪恒说道。
陈若梅脸颊微红，垂下头。又将茶盏递到他的手边。
手掌轻抚还未显怀的肚子，柔声道：“夫君不必担心，我心里有数。”
纪恒吃了茶，状若不经意问道：“今日家中来过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