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雁宁情绪很重，说的话也噎人，“这么多年，我可曾要求过你什么？”
“你答应过我的话，分文没做到，我可曾怨过你？”
“你瞒了我那么久的事，一句父皇忌惮世家大族便作解释了，我可曾怨过你半分？”
“那是我的亲哥哥，北境苦寒，你让他一守就是半辈子，你心里从来只想你的江山社稷，从没考虑过我！”
陈卓璟的脸色难看得紧。
陈允琮揉着眼睛，迷迷糊糊从偏室走进来，要找崔雁宁，“娘亲～我梦到你和父皇吵架好大声，儿臣害怕。”
“没你的事，回去睡觉！”
陈卓璟一斥。
“娘亲～”陈允琮顿时掉了眼泪出来，“娘亲我怕！”
“现在便是孩子说句话都不允了，陛下可真是玄蔺的好皇帝！”
崔雁宁气得牙发颤，扯住陈允琮的手，扶着肚子下榻。
陈卓璟扯住崔雁宁的手腕，“你去哪？”
“去和大哥一起，等着陛下降罪！”
崔雁宁欲甩开男人的手，被陈卓璟一把抱起，放回松软的棉被上。
陈允琮被陈允继带走。
陈卓璟压下几分心慌，问，“怎么今日如此急躁？”
“容我考虑考虑都不允？”
陈卓璟的轻声细语，让崔雁宁收敛几分怒气，“那你倒说个准话啊！你就是觉得我一孕傻三年，每天围着孩子转好糊弄，几句话就搪塞过去了！”
男人轻吻了下气得涨红的脸颊，如实作答，“我没想搪塞你，只是在想法子堵住悠悠众口。”
“你说得对，”
陈卓璟微垂眼眸，蒙的一层薄雾散去，“是我一心只顾着江山社稷，答应你的话没做到，让你为我担惊受怕，”
“是我负了你。”
崔雁宁不去看他的眼，看不得，怕忍不住泪，手抚着滚圆的肚子，“我这胎怀得不好，生的时候过不去，便随我大哥一块去了也好。”
“别胡说，”陈卓璟拧紧眉头一嗔，“那么多会懂医的，定能让你和孩子平安康健。”
见崔雁宁今晚不要个说法不罢休的架势，陈卓璟也没法子再拖着不办。
“那便抹去他所有战功，做个骑兵校尉，罚俸五十年。”
罚俸五十年算不得什么大惩戒，崔家有良田有铺子，根本不缺那点俸禄。
崔雁宁怒气未消的点不是这个，“你既然早就决定了不杀他，为何不早说？非要我跟你闹吗？”
陈卓璟是被崔雁宁磨得没法子，“他出卖朕，朕还不能让他吃吃教训？感受感受要杀头的恐惧吗？”
崔雁宁这才肯罢休，扯过一旁的狐皮，盖到肚子上，要躺下睡觉。
陈卓璟扶人躺下，捏过娇嫩的手来，“你既心中不悦，为何一直不同朕说？”
崔雁宁扶着肚子侧身来，阴阳怪气道，“陛下是皇帝，是九五至尊，臣妾哪里能说陛下的不是？”
陈卓璟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我饿了…我要吃阳春面。”
“加两个蛋？”
崔雁宁点了点头。
陈卓璟起身下榻，去吩咐秋芝做。
崔雁宁眯眼休息，早就困了，陈卓璟非要这么晚回来，让她等这么久。
夜明一直等在门外，适才听到崔雁宁的犀利发问，夜明接着手里的密信，一直在犹豫要不要打断。
“陛下，南覃国君的密信。”
陈卓璟接过来，脸色冷了冷。
等陈卓璟处理完事情，崔雁宁静悄悄地睡着了。
陈卓璟眯起眼睛，嘴角弯了个弧度。
翌日，大军归京。
百姓围在道路两侧，人人叫好。
历史总被人记得，没人敢忘记蚩蛮人南下作乱的局面，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太平日子的安稳，永远不会压灭所有痛苦的记忆。
“那便是陛下了吧！”
有平头百姓没见过陈卓璟，还以为戴金冠的，穿金甲，由赵为仁和崔健安护送的就是。
崔康安骑马而来，带着昔日的老部下，提着长戟发问，“楚王？你怎敢公然行僭越之事？”
陈卓霄睨着崔康安，想杀了他的眼神都有。
“各位，都看看清楚，穿金甲束冠的不是陛下，是想谋权篡位的楚王！”
“陛下御驾亲征蚩蛮，此等宵小竟伙同南覃，敢有祸乱天下之心，意图谋害一心为民的陛下，其罪当当诛啊！”
陈卓霄选择直接张冠李戴，直接随大军进京，进而得百姓拥戴。
是冒险了些……
但他自己觉得胜券在握。
让陈卓霄信心百倍的人，就是陈卓璟。
“妖言惑众！”
“胆敢阻拦御驾，杀无赦！”
赵为仁和崔健安调转马头，铁剑稳稳地架在陈卓霄的脖子上。
“楚王殿下，该杀无赦的是你。”
陈卓霄陡然明白了所有。
陈卓璟骑着红棕色的马，缓缓从军队中走来。
“末将拜见陛下、”
陈卓霄感叹一句，“好算计……”
算计人心。
关键在人。
知道赵为仁为人方正，让他戴罪立功，使得赵为仁早早地投效陈卓璟，走忠君的路子。
崔健安虽然有过念头相助陈卓霄，但根深蒂固的忠君之道让他及时增援，解救被围困的陈卓璟。
在得知一击不成后，萧百里闻风而逃，这时候陈卓璟找他做戏，还给他利益，答应不追究，他怎么会不动心？
只要利益足够多，便能让人调转方向。
天枢阁的二杉一贯固执，在陈卓霄和陈卓璟之间选择陈卓璟，是他一生不变的亘古。
今早，陈卓一得到消息，立马来问陈卓璟，“哥，你真要赦免崔健安？”
“让他做个骑兵校尉，操练骑兵，罚俸五十年……”
陈卓一急了，打断陈卓璟的话，“他犯了谋逆的大罪！你让满朝文武如何看你？以后人人学他谋逆吗？”
陈卓璟回答，“此人有万里挑一的将才，在北境多年，让他训练骑兵，最为适宜。”
“不是因为那个女人？”
“那是你皇嫂。”
“上辈子我欠她的。”
陈卓一沉默下来。
换了个话头，“玉玺我又重新挑了样式，重做一块，陈卓霄摸过的东西晦气。”
“曹家那厮着实碍眼，我这便去处置了他！”
曹家一直闭门不出，以为能躲得开，实则是有装聋作哑之心。
陈卓一这几日出入藏香楼，与曹家的纨绔多番较量，若不是不想打草惊蛇，惊了陈卓霄，陈卓一早就挥上拳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