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在身穿白大褂的女人耳边说了什么，几个白大褂提着器械走上楼。
反倒是另一个在楼下的美妇人，面色温和，看到江蓠露出一抹笑来。
“你就是小蓠吧，昨天的事周妈都和我说了，谢谢你捡到小八。小年这孩子，听到周妈电话里的消息，竟然自己跑了出去，给你添麻烦了。”
江蓠想着昨天张伯明明说没人认领。
不过也只在心上过了一遍，很快就想清其中关窍。
她收敛表情，朝面前的人打了声招呼，如果没猜错，这位就是裴闫年出差回来的妈了。
“快先坐吧。”
关妍让人送了些茶水点心，“小年一早就说要去找你，不过今天他有个检查，等他小姑那边弄完，你们就可以去玩了。”
小姑？江蓠眼中暗芒闪过。
随后就听到“一起去玩”的话，玩？
笑话！
她一个二十多岁雄鹰般的女人玩什么玩。
关妍对江蓠印象不错，觉得她举止大方自然毫不拘谨，长得白白嫩嫩一副乖巧的样子，应当是个好孩子。
最重要裴闫年喜欢，而且她从江蓠眼中并没有看出对方与旁人一般的那种区别对待的态度……对裴闫年的特殊情况。
想到这里，关妍眼眶一热。
然而两人没说几句。
忽的，楼上传来重物撞地的动静，隐约传来几声哭喊，和女人的厉声呵斥。
关妍变了脸色，噌的站起来。
江蓠循声抬头，见关妍匆匆抱歉了一声就往楼上跑，趁机起身跟上她，关妍心思都在楼上，看了她一眼也没说什么，两人很快来到二楼裴闫年房间门口。
打开门，少年沙哑的哭声炮仗似的一股脑扑来。
两个穿白大褂的男人正按着他手和脚，把一台江蓠没见过的机器往他头上戴。
“这……抒盈这、这是在干什么？”
关妍担忧的视线望向房间中央正满脸不愉的女人。
“嫂子来了，”裴抒盈推了推眼镜，转头冷声朝另外两个抬机器的医生不耐烦催促一声，“小年的脑部检查到了下个疗程。”
淡淡解释了一句。
关妍心疼地看向那边哭得抽起来的儿子，想过去，被裴抒盈一把拉住，力道不小。
“新的疗程？我怎么不知道……”
裴抒盈脸上满是不以为然，“嫂子，我才是这方面的专家，当初要不是你和二哥让我接管小年的情况，我一个日理万机的院长，哪有闲工夫每个月往这里跑？”
“再说那些专业术语和变更说了你听得懂吗？”
裴抒盈说着，视线掠过关妍身后的江蓠，冷哼一声。
关妍面有愠怒，但关乎儿子，又忍了下来。
江蓠免费看了一场妯娌交锋，很快无趣地移开视线，倒是曾在江家听到过的声音又隐隐约约传进她耳朵。
她眼神定格在裴闫年因挣扎露出脖子的红线。
[周妈是坏女人~小姑也是坏女人~周妈是小姑的人呢~]
[又到了每月给傻子搞得更傻环节~可惜可惜~谁又会怀疑小姑在搞鬼呢~]
红线上系着一颗剔透的什么东西。
“还带掐丝珐琅的？”江蓠在脑中和系统叨叨，“这裴家真有钱，身上整文物，房间整文物。”
她瞥向房内因人挣扎被撞在地上的双面三异绣屏风。
江蓠：“……”
快扶起来！
文物江蓠见过拥有过不少，这个苏绣她是真稀罕！
【咱就是说，现在这种情况，你的关注点怎么都不应该在区区几个文物上。】
【……裴闫年要被搞死了耶。】
“这有何难？”江蓠绕过关妍，在裴抒盈一脸冷漠带疑惑的注视下，走到桌边费力地抱起双面三异绣屏风，身子一转揪住两个白大褂医生往身后轻松一扔。
江蓠脑海：“救回来不就好了。”
【……】
两个大男人在地上重心不稳滚了两圈，才被同事扶住。
关妍：“……？”
“你干什么？！”
裴抒盈反应过来，眼中流露出不可置信和愤怒。
她蓦的转头看向关妍，气愤大喊：“你带这个人过来什么意思？打扰治疗进度，你想自己儿子当一辈子傻子吗？”
说完她不等关妍反应，忙让人去拉裴闫年。
另一边，裴闫年从身上桎梏消失时已经连滚带爬跑到江蓠脚边，摘下头上闪光的机器扔到地上，哭嚷着死死抱住江蓠小腿，蜷缩成一团一动不动。
“我不要！我不要检查！不要戴！好疼、脑袋好疼！”
江蓠抽了抽脚，没抽动。
裴闫年哭唧唧仰头望向江蓠，通红的眼眶哗啦啦挂着泪，“姐呜呜呜呜姐姐不……呜呜呜姐姐不要……”
江蓠：“……鼻涕，不要抹。”
就在她打算强硬抽出脚的瞬间，一种细碎急促的声音仿佛幻觉般掠过，江蓠动作一顿，低头看向自己手上还半抱半拖的双色三异绣屏风。
“？”
声音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急促。
混合着耳边萦绕的裴闫年哭声和裴抒盈的呵斥，不远处关妍似乎想要上前，旁边几个医生也在裴抒盈的指示下朝江蓠走过来。
系统的提示音闪烁着响起。
[烦死了！烦死了！！哭哭哭总是哭！！！]
[啊啊啊啊啊啊每天晚上抱着我说话还不够，每月到点还哭啊啊啊啊啊啊世界毁灭吧啊啊啊啊啊！！！]
江蓠：“……”
四周景物以一种玄妙的境况扭曲褪去，眼前白光虽迟但到。
混乱的场景消失。
【阈值……满了。】
系统最后一个字落下，江蓠出现在一条巷子里。
几米开外有一群学生。
【报告宿主，你已来到2009年9月11号下午4点30，京市南城私立小学门口。】
“？”
江蓠发现了，穿越前后，只有回去的那两次需要避人，她无语地瞥向不远处已经注意到自己的几个高中生，拧眉思索。
至于不避人的两次，是因为一次注定改变，比如刚刚在房间，一次会自动逻辑自洽，比如现在的巷子……吗？
【是为了省能量。】系统能听到她的心声。
“……”江蓠想起穿越过来前双面三异绣的声音，“我猜得不错，这位屏风兄想毁灭世界。”
系统摸不准她这话是不是认真，只能暂时沉默。
没两秒，江蓠突然虎躯一震，面上浮现一瞬类似懵逼的奔溃。
“2009年？”
【嗯。】
“……裴闫年是不是还没出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