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下午会议的内容,会后很快便传到了万海的耳朵里。他立刻给远在港城的哥哥万鑫打去了电话,语气前所未有的凝重:
“哥,你快回来吧!唐海,怕是要变天了!”
夜色如墨,几家主要水泥厂的负责人心怀忐忑地聚在一处僻静的茶室。气氛凝重,烟雾缭绕。
新晨水泥厂的厂长酒勇率先打破沉默,他苦着一张脸,看向龚飞翔:
“老龚,你跟我们不一样,你算是正经八百的体制内干部。今天董市长那话……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你给兄弟们解读解读。”
他原是西亭水泥厂吴金水聘请的厂长,吴金水“进去”后,水泥厂被鑫海盘下更名为新晨,他虽还当着厂长,也占点小股,深知背后真正的股东是西亭县乃至市里公安、法院的某些人物,行事愈发谨慎。
龚飞翔端起茶杯,吹了吹浮沫,脸上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
“我不信你们没听明白。你们啊,不是听不懂,是不敢说,对吧?”
在座的几个人闻言,都尴尬地咧了咧嘴,尤其是酒勇,笑容更是苦涩,重重地点了点头。
“董市长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
龚飞翔放下茶杯,压低了些声音:
“鑫海要把主要精力放在他们的钢铁主业上,至于其他产业……能退的,就趁早主动退出来。”
这话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一块巨石,众人的脸色瞬间变得严肃无比,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龚飞翔身上,仿佛他刚才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
龚飞翔被看得有些不自在,连忙摆手解释:
“哎哎,别这么看着我。这可不是我的意思,这是我从董市长的话里听出来的弦外之音。”
酒勇忍不住质疑,声音带着不确定:
“董市长……他真有那么大能耐?他让鑫海退,鑫海就会乖乖退?”
龚飞翔摇了摇头,实话实说:
“我不知道他最终能不能成。但是,兄弟们,换个思路想,再坏,还能比现在更坏吗?”
他环视一圈,抛出一个诱人的假设:
“说句实在话,如果一吨水泥,能让你们净赚二十块,你们干不干?”
几个人面面相觑,没有人吱声,但彼此眼中闪烁的光芒暴露了内心的真实想法。
谁会跟钱过不去?
如果董远方真能让他们获得十倍的收益,谁还愿意死心塌地地为鑫海卖命?
……
市政府这边,散会后的董远方并未休息,他特意向秘书长褚旭东布置了一项任务:
“旭东,你尽快把鑫海钢铁集团入股其他非钢铁产业国有厂子的情况,系统性地整理一份报告给我。要包括他们什么时候入股、通过什么方式进去的、占股比例多少,以及是否参与具体经营。”
褚旭东闻言,脸上露出一丝早有准备的笑容:
“市长,您之前让我整理市里重点企业资料时,这部分内容我就已经让人暗中准备了,只是觉得时机未到,还没呈送给您。”
说罢,他转身回到自己办公室,取来一份厚厚的文件夹,郑重地递给董远方。
董远方接过文件,一页页翻看,越看脸色越是阴沉,最终忍不住一掌拍在桌子上:
“触目惊心!真的是触目惊心!短短十年时间,他们到底是靠什么,能像蛀虫一样,侵吞掉唐海市近一半的国有资产!”
文件夹里清晰地显示,除了水泥厂的四成股份外,唐海城建、唐海交投、唐海电厂、唐海自来水厂、化州电气、化州重工、西亭化工、唐东建设、丰冶公交、乐南电厂等等,大大小小近二十家关系到国计民生的国有企业,背后都晃动着鑫海钢铁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