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下一站（1）
离开大院，被困了多时的人们，总算是赶上了班车。
许寒山特意把所有人都拉上车，只留下李工一人在车下维修。
其他人自然乐得轻松，虽说还是相当恐惧，但软绵绵的座位让他们很快心生困意，沉沉睡了过去。
李工则是一直低着头，被吓得够呛，早就没了一开始那股精神。
他也不反对，就一个人留在车下，默默地修理。
其实车子早就基本修好。
抛锚原因很简单，李翠不知用了什么办法，把车底下油箱破坏了个洞。这洞不大，大概是经过了一点计算，导致班车正好在这所大院附近时漏光了油。
知道原因后，维修就变得很简单，在油箱上凑合着修补一下，再灌进备用汽油，整辆车就可以再次发动。
……
班车总算是发动了起来。
有些出乎许寒山常识的是，这条路越靠近目的地，路况就越差。
就在接近早上五点，班车已经离开大院两个小时的时候，道路的颠簸，已经让他有些不能忍受了。
刚离开大院那段路，虽然年久失修，每隔一段距离，就会有一道裂痕，但至少还是正常的路。
后来班车越开越远，轮下的道路，早已经算不上什么正常公路，倒更像是战时临时开辟出来的，也就耐造的越野车能在上面跑。
许寒山不止一次担心，车子会因为颠簸，再度熄火，把他们再次困进迷雾里。毕竟这颠簸的程度，已经超出了正常人能够忍耐的极限。他在车上刚眯了一个小时，就开始被这破路反复惊醒，整个人现在脑子还是混乱的。
委员会那些员工，倒是比他们适应得多，大部分人睡的很死，怎么颠簸都醒不过来，只有王宁和赵俊杰两个睡不着，偶尔伸着脖子向后看，像是这样就能安心一点。
许寒山暗自想到：
“看来这城市外围的路，从一开始就这样，并不是最近又突然发生了什么改变。”
“真是不幸里的万幸。”
原本笔直的路，也变得弯绕。
许寒山方向感绝对算好的，但在连续过了四个U型弯后，也彻底迷了方向。
按道理说，车子现在应该是在向着西北方向前进，但也只是理论上，具体到哪儿了，他也说不清楚，只能跟着车瞎跑。
从一开始，车内气氛就不太好，大院出来后，愈加微妙。
王宁都不敢咳嗽了。
起初，许寒山心里最大的怀疑是王宁。她那咳嗽声，总是会让他联想起穿越前，在各种恐怖片里看到的即将变异的丧尸。
一路听王宁咳嗽过来，突然没了动静，许寒山反倒是心里有点空落落的。
又过了一段时间，王宁和赵俊杰也睡了，车上还醒着的人，只剩下司机和三名房客。
委员会的员工担惊受怕了一路，中间发生的事情，早就超过了他们忍耐的极限，到了最后，走出大院单纯凭借着一股发自内心的生存渴望。
许寒山有点羡慕这些人睡眠质量。
三名房客都睡不着。颠簸的路，和时不时的急转弯，把他们甩得直撞车窗。
这只是一方面因素。
更重要的，其实还是大院里发生的那些事。
林宇坐在位置上，每隔一段时间，就不自然的挪动一下，当真是如坐针毡！
其实还没离开大院时，他就发现了，许寒山和璃书在队伍最前头吵架。
虽然他们把自己的声音压得很低，不想让委员会的人，尤其是李工听到，可面部表情和肢体动作怎么能瞒得住林宇？
林宇很纠结。
他本来以为自己虽远不如璃书，但好歹还能看到许寒山的背影。结果这么一趟下来，得了，两边都惹不起。敢情，自己就是最菜的那一个，就是下水道底下的老鼠。
俩神仙吵架，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就觉得还没到城市，三个房客先起了内讧，肯定不行。
林宇屁股在座位上蹭来蹭去，眼神在许寒山和璃书之间来回打转，喉头涌动，像是要说些什么。
终于，班车压过一段被锯断的废弃树干，猛地把他颠了起来后，林宇再也忍受不住了，主动向其他两人搭话：
“你们之间没出什么问题吧？有什么问题，我们都是可以通过协商来解决的嘛。”
他表情一如既往的严肃，但是又想起自己在这里的地位，只好努力扯动着嘴角，好不容易才把板正的脸变得和蔼了些。
“别看在任务里我没你们厉害，但是论年龄和社会经验来说，我应该还是要比你们成熟一些的。”
“有什么问题就公开说出来，我来给你们调解调解。”
璃书没好气地把头别了过去，眼眶有些发红。
许寒山其实大概可以猜到，璃书在生什么气。
璃书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好人，即使脾气有点差。
她本身能力已经足够强，院长给她的资源又相当慷慨，所以她可能从来到大院那一天起，除了任务里遇到的诡异外，都没有吃过什么真正意义上的苦头。
善良的生性，加上完美的后天。让她愿意，也有能力去帮助那些身处困境的人。
许寒山相信，璃书曾经一定是这么做的，不然她也不会有底气来责怪自己。
“但这只是她生气的原因之一。”
许寒山暗自苦笑，心里道：
“大概她愤怒的真正原因，是她最后一刻，听了我的话吧。”
“她大概自己也不愿意承认，自己在心底里，也渴望着一些改变。”
所有人还在大院上空时，璃书低着头很久没说话。
最后，她还是同意了许寒山带上李工的决定。
“你们说点什么？靠，我这样很尴尬。”
林宇脸色僵硬：
“我不清楚你们俩咋回事，要是感情上的问题，最好……还是不要带到任务里。”
“滚蛋！”
这句不带脑子的话成功激怒了璃书：
“想知道咋回事，问他去！我啥都不知道，都是他搞的，你去问他！”
璃书现在连许寒山名字都不想提了。
林宇叹了口气，从座位上站起身，坐到许寒山身边：
“唉，怎么说？你来给我透露透露？”
“没事，她就是受了刺激，你让她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后面如果真的需要说了……我会告诉你。”
“虚伪！”
璃书低声嘟囔了一句，闭上眼睛，不再吭声。
接着，林宇又问了不少问题，许寒山都选择性地做了回答。
许寒山知道林宇的心思，除了缓和自己和璃书的关系之外，林宇内心中的不安，也占据了相当大一部分。
大家都是房客，都懂。
只要是稍微经验丰富一点的房客，都不会喜欢，或者说是相当厌恶这种“生命不掌握在自己手里”的感觉。一有预料之外的事情发生，就会心脏猛跳。
可许寒山也不能说太多，难道现在要跟林宇摊牌？去说什么“车上有个东西不是人，是我放上来的”。
要是这么一说，车上的气氛，估计还会再差一点。
林宇眼见着打探不到更多消息，拍了拍许寒山肩膀，回到自己座位上。
班车又开了一个小时，此时车下，已经几乎看不到柏油路的影子，前方道路已经彻底被土路替代。
道路两边，废弃的铺路材料堆了山高。
许寒山猜测，这路是有人故意挖坏的，这些委员会的人，大概是有什么独特的方法，可以断绝城市和这个世界的联系，挖路也是其中步骤之一。
许寒山不知道他们具体是怎么操作的，但能知道的是，这个过程绝对非常复杂。不是说一两个人，或者说是一两个工程队，几个月就能搞定的工作。
时间大概来到了早上七点。
终于，第一缕温暖的阳光，从地平线上升了起来，光芒温暖炽热。
阳光很快就驱散了一切黑暗。
许寒山呆呆地望着窗外天空的鱼肚白，这才恍然发觉，自己刚刚经历过了来到这个世界以来，完全无眠，最漫长的一个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