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莹莹，明天就到正月十五了。”
江山出门的时候，自己嘴里说明天是正月十五。
走到鼓楼广场跟前，看着眼前人挤人，他又提醒夏莹莹明天是正月十五。
夏莹莹微微皱眉，看自家男人脸小声问：“咋了嘛娃爸，你好像很在乎明天是不是正月十五，是不是有什么要紧事安排？”
江山嘴角微微一笑，故作轻松。
“莹莹，跟你在一起的这段日子，我老觉得恍恍惚惚，不确定今天明天是啥时候啥日子，这一晃到了正月十五，过年的尾巴都溜走了。”
夏莹莹瞥他一眼，总觉得男人心里装着事。
他是不是担心过完了正月十五，自己媳妇就跑掉了不在他身边了？
“娃爸，现在有我妈帮咱看娃了，你想回村里明天就回去一趟，你把小梅的户口本带下来，我看看能不能让小梅这一学期插进一年级班里读书。”
小梅在城里读书，他也在城里，爸爸妈妈一起带娃，他就不用离开自己媳妇了。
江山点头嘴上答应：“我明天回村里一趟，有些事要跟他一块处理。”
昨晚看了一眼日历，自己差点忘了一件事，三月兑兰石股票，并不是农历三月。
真没想到，八八年的正月十五已经到了阳历三月。
不到一个月，兰石股票的一万块兑现三万。
想到今年的正月十五特殊，江山满脑子想到了鼓楼下面这一堆人里，今天晚上发生的事儿。
各乡各村的社火队是今天晚上和明天在鼓楼广场耍。
原来的自己住的上水南巷，巷子里人都跑出来看鼓楼广场上耍社火。
两个姐姐带着自己也挤在人堆里，被大头娃娃的白毛刷子刷的脸疼。
江山记得清清楚楚，到了九点，两个姐姐撕声哇气喊自己跑哪儿去。
两个姐姐拽着他跑回家，这才说明白鼓楼下面丢了一个四岁小男孩。
这个小男孩就是邻居家孩子张小勇。
小勇在八八年正月十五前一天晚上失踪后，二十年后才找回。
上水南巷没有原来的自己，江山不确定有没有原来的张小勇。
就看九点的时候人群里有没有骚乱，有没有小勇的妈妈和奶奶满世界撕心裂肺喊孩子，吓得江山的两个姐姐找到八岁的小江山，拽着他跑回家里。
因为是同一个巷子的邻居，二十年后，江山对找回来的张小勇失踪以后的情况有过详细了解。
张小勇被一个男人用一根糖葫芦骗去皇庙巷一处院子里，剃掉头发眉毛，喂了安眠药，第二天坐火车带去了外省。
“爸爸，是糖葫芦，好红呀！”
走在外面，小梅从来不跟爸爸要吃的，可看见草结子上扎的糖葫芦，她忍不住跟爸爸要出了口。
夏莹莹已经抽了一个：“小梅，妈妈给你买一个。”
“给姥姥也买一个好不好？”
“哎呦，你吃口糖葫芦还想着姥姥？”
夏莹莹买了四个糖葫芦，转身给江山递一个，嘴里疑惑：“娃爸，咱俩陪小梅玩呢，你怎么心不在焉的？”
江山看冰糖葫芦周围的人，想看到是不是有个二十年后认识的男子也卖冰糖葫芦。
天气暗沉，周围人这么多，哪能一眼认出一个二十年后才认识的坏人。
转了一会儿，给小梅又买了一些糖糕，夏莹莹看看时间嘴上说：“娃爸，快九点了，我们回家吧，我明天还要早起上班。”
夏莹莹负责了两个高一班的数学课，现在不是前几天的七点去学校，现在是六点半到校。
她觉得应该早点回去。
“莹莹，你先带小梅回家，我想起来一件要紧事要处理。”
夏莹莹以为江山今晚还住南街旅社，故意这样说。
赶紧提醒他：“房子里现在有我妈住着看咱娃，你还有什么忌惮，你回家住。”
“好，我处理完事就回去了，我在客厅打个地铺睡就行了。”
夏莹莹看了江山一眼，这男人今晚心不在焉。
他不是一心一意陪老婆孩子逛鼓楼广场，是心里装着什么事儿要急着去处理。
奇了怪，他对安泰县城似乎很熟。
夏莹莹不记得他这几年进过几次城。
她牵着小梅回一中家属楼三楼房子里。
张兰嘘：“小宝刚睡着，闹着要妈妈，她现在真认你是妈妈了？”
“小宝早认我是妈妈了。”
夏莹莹喝一杯水，随口问老娘：“我姐夫每天晚上睡南街旅社不好吧？要不今晚睡家里？”
张兰果然同意：“妈来了，他还睡什么旅社，花那钱干啥，赶紧叫他回来。”
夏莹莹嘻嘻笑：“他说有个要紧事处理一下就回来了。”
张兰心里也有担忧，心里话嘴上没说。
江山看夏莹莹，那眼神就是看他媳妇。
他媳妇没了，他不能把莹莹当娟娟看啊。
有你妈住这个屋，江家女婿跟小女儿能出什么幺蛾子。
“他不回村里了吗？他真要在县城开菜铺子？”
“妈，他说他明天回村里呢，在县城开菜铺只是一个计划，能不能开起来还不一定呢，他也是为了不离开小梅小宝嘛。”
夏莹莹拿出一床铺的盖的，在客厅摆沙发的地方打一个地铺，让娃爸回来了睡觉。
看在张兰眼里，莹莹就是操心她自己男人。
难道大女婿的提醒是对的？
不知道二女婿这会儿在外面忙什么要紧事。
江山忙的要紧事是等到九点，看鼓楼下面是不是有小勇的奶奶和妈妈大声喊叫找孩子。
上水南巷没有八岁的另一个自己，是不是也没有张小勇在八八年被人拐走的事？
江山摸身上衣兜，没有纸笔，往前走一截进了一家杂货铺。
“老板，买一个自动铅笔和一个田字作业本。”
江山嘴上问话，眼睛看这个杂货店老板很面熟。
想起来了，跟两个姐姐去城关小学时路过这家店，经常进去买学习用具。
那么，张小勇家有可能就是张小勇家了。
张小勇今晚被人拐走这件事真要发生，他家那个陶罐肯定还在家里。
自动铅笔和本子装棉衣兜里，江山转身回鼓楼广场人堆里。
锣鼓喧天鞭炮阵阵炸响，哪能听见妇人家哭喊着找小孩。
就是站的这个位置，过一会儿大姐二姐跑过来拽住他的手就往家跑，说有谁家小孩不见了，肯定是被坏人抱走了，咱赶紧回家。
江山让自己是八岁的小江山。
顺着一堆人渐渐骚乱的地方走过去。
“小勇哎～”
这一声喊叫高过了社火队里的锣鼓。
江山心里一阵兴奋。
同样的地点同样的时间，一模一样的一些事还是在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