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4章 沈自在的怒火
赐婚圣旨几乎是一早上就传遍了京都，沈自在刚进内阁就听到了消息，脸色顿时便沉了下来，没有落座便向外走去。
他是在丹房见到的成帝，成帝刚服了一丸丹药，穿着道袍坐在殿中的御座上微眯着眼，见到沈自在很自然的开口：“还有一颗你带回去吃，这可是延年益寿的神丹，换做旁人朕可舍不得。”
“陛下。”沈自在不接他的话，面色肃然，声音更是严肃：“臣来问您今日的赐婚圣旨为何意？”
“沈爱卿这是兴师问罪来了？”成帝玩笑似的问。
“臣不敢，臣只是想不明白，陛下明知小女与长安两情相悦，如此作为可是有何深意？”沈自在仍然无比严肃，带着不近人情的味道，说是冰冷也不为过。
若不是要遵为臣之纲，他恐怕早就翻脸了，即便是皇帝，做人也不该这样不厚道。
“朕知道你这老家伙宠女儿，朕也是看着小璃儿长大的，又何尝舍得她受委屈。”成帝安抚了他一句又道：“坐下说。”
“谢陛下，臣不累。”沈自在拒绝。
成帝叹了口气：“你这个又臭又硬的老家伙，那朕就给你交个底。”
沈自在不说话，只是听着。
“这事朕起初也不答应，可嫣然那丫头铁了心要嫁给顾长安，在家里要死要活，贵妃来求朕，朕总不能见死不救。”
沈自在还是不说话，他为官二十几载从未有过半点出格的举动，即便皇帝有错、即便自己受委屈也只当是对自己的磨砺与考验，从未有过不满或想要谋私的时刻。
但他此刻有了，而且表现在了脸上。
自己受什么都没关系，但这般对待他的女儿就是不行！
“朕这也是无奈之举，爱卿也看到了当朝形势，主张废后之人不胜枚举，朕若不让一步，恐怕皇后的后位便真的保不住了。”成帝继续叹气。
沈自在还是不说话，但袖子中的手却握紧了拳头，他平生第一次希望这是真的拳头，而不止是双手。
“朕虽然虚长你几岁，但也算从小与你一同长大，有些事朕也不瞒你。”
成帝屏退了左右，悠悠的声音无比真诚：“朕知道废太子一事令你颇为失望，可朕从未想过乱了祖宗法度，也不会废嫡立庶令正统不存。”
沈自在抬起头来正视成帝，他从没想过皇帝会将心里话说出来，也没想到他竟然是这样的心思。
“你也看到了李恒的能力与品性，他当真配继承大统吗？”成帝反问。
沈自在沉默了，在李恒造反之前他认为李恒虽然庸碌但胜在仁慈会听文臣的意见，即便不出彩也不会出错。
但李恒造反一举彻底让沈自在认清了这个人，不仅无能而且残忍，明知道造反极难成功也要闹得天下大乱，时至如今叛党还未尽数诛杀，那些被祸乱的城池仍旧没有恢复民生。
这是个既愚蠢又心术不正的人。
的确不配为君。
他摇了摇头。
“废太子实是无奈之举，可朕没想到废太子之后会让宸儿的势力变得如此之大，如今朕对他也没很好的办法，想保住皇后只得退一步了。”成帝看向他：“朕这样说你可懂了？”
沈自在没点头也没有摇头。
他明白了，但他同样不想牺牲女儿。
成帝也不再说话，而是等着他表态。
“陛下可能收回成命？”沈自在开口：“臣向您许诺，定能为您保住皇后的后位，便是死谏也在所不惜。”
当朝首辅若是当堂死谏，弈王恐怕要被天下的文人口诛笔伐，史书也必然有他一页，届时别说继承大统，能保住命都难。
成帝闻言叹气，神情为难道：“圣旨已下哪有即刻收回的道理，所幸距离婚期还有一段时间，你让朕想想办法。”
沈自在想要的不是这个结果，但皇帝已经让步了，他再怎么样也不能得寸进尺了。
于是天大的委屈也只能咽回到肚子里，对着成帝行了一礼，什么都没说便离开了。
成帝看着沈自在那仍旧挺直的脊背，神情复杂。
他最是了解这个老伙计，自己这次恐怕是真伤了这位少时伙伴的心。
可为君王者若是不狠心，他手中的权力恐怕早被人夺了无数次，要想君临天下，首先要做的便是孤家寡人。
他谁也不能相信，同样的，他也不需要别人的真心。
权力在手，自然不缺人膜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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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璃进入翰林院就发现同僚们看她的目光都十分心疼，但见她又装作平常的打招呼，只字不提赐婚的事。
沈璃知道这些人关心自己，便神情轻松的一一问好，看起来与往日也并没有什么不同。
双方都很是默契的保持了缄默。
好像只要不触碰那件事便不存在一般。
直到晌午与沈璃同科的赵文才走了过来，低声问：“沈大人，可有需要为兄效劳的地方？”
“多谢赵兄了，我好着呢。”沈璃笑着回：“从前找弈王的门路都找不到，如今送上门来了，岂有不高兴的道理。”
赵文才一怔。随即声音更低：“沈大人是想投靠弈王？”
“不瞒赵兄，我沈家如今瞧着势大，可家父却是个不懂权术变通之人，从前便因拥护太子而得罪了弈王，未来更是免不了摩擦。”
沈璃说到这的时候叹了一口气接着道：“照目前的形势弈王必定登临大宝，我若是不提前铺路，我们这一家未来可如何是好啊？”
赵文才听得连连点头：“大人深谋远虑啊，当今朝堂睿王不争，嫡出的十四殿下年仅十三岁，何人能与弈王争锋啊。”
“大人家大业大，自然应该早早做些打算，咱当官虽说是为国为民，但也得先保全自己不是？”
“赵兄这想法与我不谋而合。”沈璃说着眼睛都亮了些，声音压得更低：“等我搭上了这条线站稳了脚跟，定然将赵兄引荐给弈王殿下。”
“那就先多谢沈大人提携了，殿试那日为兄便知道，跟着大人准没错。”赵文才尽量让自己不笑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