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京墨抱着头，狠狠地抓着头皮，商陆的话仿佛一直在耳边回荡。
他为什么要对商陆那么狠呢？
明明可以有更好的方法，明明可以一步步来，用真心打动喜欢的人。
他偏偏选了最愚蠢的路。
不怪商陆恨，他自己都无法不恨前世的自己。
昨天的催眠治疗还让他想起了七度酒吧里发生的事。
那大概是小黄山的事发生不久之后。
他因为揭开了小黄山的遮羞布，自然树了不少敌人，人家明面上不会拿他怎么样，但私下里动些歪的心思，其实是防不胜防的。
而且，因为小黄山的事，他与邱长官也闹得很凶。
邱长官训他做事不顾后果，捅出那样的马蜂窝，就是把自己放在炭火上烤，说他没脑子。
他气不过，与邱长官争执。
反正各种事凑在一起，他的心情很坏。他本来是自己在酒吧喝酒的，结果碰上几个熟人，说是朋友其实都算不上。
有两个也是大院里长起来的，但比不得沈光赫跟陆泽轩，平日里，他也不怎么搭理那些人。
但是，那天他的心情很坏，这二位见他一个人喝酒，便过来打了招呼，要求邀他一起，说是大家热闹。
他就那么去了。
酒喝了不少，便有人问起商陆，问商陆怎么没陪着他，让他一个人喝闷酒。
还有人像是故意刺他，说什么是不是商陆跟别人跑了，所以他才一个人喝闷酒。
人倒霉的时候，过路的野狗都能冲你狂叫几声的。
他大概就是在那般刺激之下，打电话叫商陆过来。
后面的点滴他都记起来，商陆被灌了很多酒，还去卫生间吐了两回，是他亲自去把人给抓回来的。
商陆喝不下，他就来硬的。
那一幕幕在他脑子里不断回放，抡起的拳头便狠狠地砸向自己的头。
他可真不是人。
上回沈光赫跟他提这件事的时候，他因为并不太记得细节，还在计较沈光赫是不是看到了商陆的身子。
还有那几个跟他喝酒的家伙，是不是也占了商陆便宜。
却偏偏忘了，商陆才是受害者，才是最痛苦的那个。
他无颜面对商陆。
他确实是连说对不起都没有资格的。
这样恶魔般的一个男人，怎么可能指望谁能真心爱你？
爱？
你配吗？
陶京墨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哭的，只是眼泪流下来，滑到嘴里，尝到了咸味，他才意识到自己哭了。
商陆虽然也知道这时候跟郑一鸣聊工作，确实不合适。
这人才刚刚转到普通病房，哪有像他这般抱了一堆工作就去找人谈的。
只是，有些事是刻不容缓。
“师兄，先休息吧，剩下的事我们会做好，你别担心。”
郑一鸣还在输液的手伸了出来，拉住了商陆，“是我不争气，那天若是多留心一点，也不会出这样的意外。”
商陆没敢跟他说车祸的真相。
这个时候，他不想记郑一鸣去烦心那些事。
他心里满是愧疚，“师兄，哪里的话。这件事，你是受害者，是......个意外。你好好养伤，大家都很关心你。我们也会尽快拿出成果，等师兄回归。”
“师弟，那就辛苦你和大家了。”
从病房出来，小林跟上前来，在他耳边低声道：“刚才警方那边来了电话，知道郑先生醒了，想要过来做过询问笔录。你看......”
“他们是例行公事，但最好有我们的人在场。”
“商先生放心，法务一直在这边，而且郑先生的案子和你与陶先生差点被撞的案子已经合并调查，这件事不会就这么结束的。”
商陆想起之前陶京墨的话，说是明面上已经有定论了，他还以为......
“陶京墨动用了点关系？”
小林没回答，因为他确实不知道陶京墨有没有做什么。
商陆倒也没再追问。
离开医院之后，商陆直接回了办公地。
大概是因为郑一鸣和商陆都先后出了意外，办公室的十几个人也都卯足了劲，像是非得在限定的期限里做出点什么来。
这十几个人几乎是天天熬夜，有的熬了几个通宵，没熬通宵的也都是每天干到凌晨三四点，眼睛实在睁不开了，这才趴在办公桌上睡一下。
商陆其实也没好多少。若不是陶京墨天天看着，他大概也是要熬通宵的。
大家的心里都憋着劲。
所以，这会儿的商陆，真的顾不上陶京墨的心情。
时间不知不觉就到了晚上十点。
小林进来提醒他，该回去了，已经很晚了。
商陆还有点不想走，他其实挺责备自己的。前世郑一鸣大放异彩的时候，他没有太多去关注郑一鸣所做的研发，毕竟那个时候，他父亲......
商陆起身去卫生间洗了把脸，然后问小林，“有烟吗？”
小烟拿了烟来递给他，但又提醒道：“商先生抽一支就好，抽太多，对身体不好。”
“你一直这么啰嗦吗？”
小林不好意思地笑，“陶先生也这样说我。”
抽了几口烟，商陆便长长吐了口气，抬头看着夜空。前世的这个时候，他在做什么呢？
初夏来临，万物葱茏，他在整日想着如何能甩掉陶京墨这个恶魔。
就连上学，做实验，他也常常分心。
为此，还被教授骂过。
“小林，你有特别想得到，却永远没有得到的东西吗？”商陆突然问道。
“我......”小林也拿了支烟出来点上。
商陆意识到自己可能问了不该问的，便又道：“我就随口一问，没有想让你不开心。”
“人生嘛，谁都有遗憾的。对我来说，最大的遗憾就是父母都走得太早。我是孤儿。”
“对不起！”商陆赶紧道歉。
“商先生不用道歉，我父母离开，跟你也没有关系。只是，我渐渐地开始记不得他们的样子了。有时候看别人跟父母吵架，闹别扭，我也很羡慕。但这种东西，没了就是没了，也没法补回来的。”
商陆发现自己问了一个特别糟糕的问题，然后自己还无法善后。
大概是因为这份愧疚，本来还想加班的商陆，早早掐灭了烟，随小林回了酒店。
只是回到酒店并没有见到陶京墨，只有一张纸条留给他：我有点事要处理，暂时离开两天，别担心我，处理完事我就回来，注意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