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说过“破窗效应”吗?
底线不是渐进被突破的,而是一旦突破就会坍塌。
身为饱读诗书的文化人,徐林自是明白这个道理。
“换一批。”
徐林不耐烦地摆摆手,引得门口一排花枝招展的娇俏姑娘大失所望。
直到数个时辰之前,即便是被小暄硬往门口推,徐林也打死不愿意进这风月场所的大门。
进怡春楼好歹还有个活动的幌子,在莱州与同僚喝花酒也可以只是单纯吃喝,可现在他一个大男人跑进青楼之中,目的就只能是那个了。
所幸徐林学习能力超绝,这小小的困难轻易就被他跨越了。
老鸨面露为难,但还是一甩绣帕,将门口一排小姑娘给挥退了。
“官人到底想要怎样的?”
“还是太大。”
“这已经是最小的了……”
老鸨牵强地挤出一丝苦笑,亲自凑到徐林身边为他斟酒。
食水鬼躲在杯底,老鸨倒多少,它就偷偷喝多少,弄得她花了比平常多几倍的时间才把酒杯斟满。
麻薯握持梦之钉,偷偷躲在老鸨身后对着她狠狠一抽,赶忙又消失不见。
富庶之地的青楼和小地方到底不一样,竟然装有针对阴魂的法器。虽说这些法器不能把麻薯怎么样,但若是太造次,容易引起警报,被人发现。
若非法器护佑,麻薯恐怕早就指示欲色鬼出击,带着楼里所有客人一起开银帕。
他们所求不就如此吗?
大小姐也是好人好事,让他们一次爽够一个月的份额。
“还能更小。”
徐林装模作样将酒杯送至唇边,靠着食水鬼发力一饮而尽。
食水鬼就是因为在售卖的酒里掺水,触犯戒律,这才堕入饿鬼道。它所受的惩罚乃是无限干渴,也能从液体中提取营养。
徐林觉得食水鬼犯的戒律也就那样吧,在他的世界里不乏把甲醇当乙醇卖的奸商。
“官人海量。”
老鸨赔笑,赶忙再为徐林斟酒。
“这批姑娘都是今年才及笄的,经验可不太多呢……官人这都不满意,莫不是——想要未出阁的雏儿?”
“差不多。”
“哎哟,那官人可得等待楼里的破笼宴了,直接点是点不到的。”
所谓破笼宴,和春心的梳拢礼差不多,本质都是将妓女的初夜当货物拍卖,只为求个高价。
徐林瞥了一眼笑得合不拢嘴的老鸨,吐出两字:“老了。”
老鸨眼皮抽动两下。
按照小暄的说法,魔女前辈是在青楼里接受过培训的。这其实帮徐林极大地缩小了范围。
众所周知,往床上一躺就可以大麦,教导培训着实是多余。
学风仪,学言笑,那至少都是中高档的风月场所才会考虑的事。若是再学才艺,那就只能是专门面向高端人群。
像春心,就是沙洲唯一一个接受过教育的妓女。
总而言之,魔女小姐现在的身份大概是“雏妓”,想要用正常的办法不太可能点的到。
徐林只能一方面显示自己很有钱,一方面找老鸨私聊。
老鸨拂袖而起:“官人不要太荒谬,楼里再小的就只有雏妓了。”
“哦?”徐林露出一丝感兴趣的神情,“看看。”
大小姐快速翻遍永堕饿鬼道的三十六恶鬼的罪名,疑惑不解:“怎么没有绒布球?佛陀的眼睛是瞎了吗?”
“小姑娘们连礼仪都还没学熟,如何能招待贵人?”
“我不在意。”徐林拢袖,“可以加钱。”
老鸨冷笑:“《刑律》言:凡奸未满十二岁女子者,绞。虽不成奸,笞一百。若满十二岁不满十五岁者,徒三年。
奴家只当是戏言,官人莫要自误。”
虽然年龄划分不太一样,但古代也是有微尘莲保护法的。
干了两个月捕快,徐林对法令的事还是比较清楚的。
但他也同样清楚,有法律与有执行是两码事。除了他或者安醉,根本没人会管“幼妓被强迫致死”的事。
徐林拢袖,不咸不淡:“我有的是钱。况且我只是想看看那些小姑娘,不会对她们做什么的。
若是不放心,你大可在这看着。”
靠着死皮赖脸与钞能力,徐林如愿点来到还在学艺的雏妓们。
麻薯也终于在六道轮回中找到了绒布球的位置:并非饿鬼道,应是畜生道。
推门而入的姑娘们畏畏缩缩,她们还远没有到能够接客的水平。
青楼的教习指挥着姑娘们给徐林表演歌舞。
说是表演,其实也只是当着徐林的面做日常训练。
都说“养妓教歌舞,日课十首”,雏妓们的日常并不轻松。
用梦之钉检索过老鸨的记忆,徐林获取到一条信息:楼里有个被兄嫂卖来的雏妓,相当不安分,几次三番都想逃跑。
不枉他一连逛了四家青楼,花费上百两银,总算是来好消息了。
打量起这一屋子的小萝莉,徐林也不知道那个叫步玎的姑娘是否就在其中。
雏妓们身着贴身的绸缎纱衣,扭动着纤细瘦弱的腰肢,以娇柔婉转的嗓音浅吟低唱,细细听来却是淫词艳曲,直叫人心猿意马。
“封建贵族真是腐朽!”
徐林暗骂一句,指甲在手掌上压出印子。
被一群擦边的萝莉簇拥,或许是人间天堂,也或许是人间地狱。
“绒布球真是矛盾!”
麻薯在徐林脑中大笑起来,“一边硬到不能再硬,一边却又要道德谴责自己,真是不爽快!”
很久以前(卷1,24章),麻薯就提议过要“买一屋子豆蔻年华的小丫鬟服侍徐林”,他那时还义正辞严地拒绝,如今想来可真是假惺惺。
人本就是矛盾的聚合体,徐林并不回避本能与道德抗争。
他侧脸看向身旁侍坐的雏妓,小姑娘战战兢兢不敢与他对视,正襟危坐保持着仪态。
徐林眯眼,他从女孩的身上,闻到了一股很淡很淡的,幻梦的味道。
她并不是唯一一个。
房间里几乎所有雏妓的身上,都隐隐冒着些淡紫色的冒泡。
那是幻药留下的痕迹,残留于她们身上的幻咒。
这是怎么一回事?
徐林将桌上摆放的水果,朝身旁姑娘的面前推了推。
“不必那么拘束,吃点。”
女孩慌忙摇头:“我不能吃。”
“我花了钱的,我让你吃你就吃。”徐林的话不容置疑。
女孩求助似地看向教习,得了授意才敢靠近,拿起一颗果子,低着头小口小口地啃起来。
徐林与女孩间的距离越拉越近,麻薯瞅准机会,躲到她的背后,用梦之钉迅速抽了一下。
搭配上从小暄那学来的遮蔽幻术,没人能发现大小姐的小动作。
徐林也迅速从麻薯那得知了女孩们身上幻咒的前因后果。
青楼给她们灌下幻药,自然不是想让姑娘们爽,而是为了让她们成瘾,让她们对青楼产生依赖,再也生不出逃跑的心思。
想要药吗?那就去乖乖接客。
知道破窗效应吗?
如果放任娼妓行业的发展,那诱拐、逼迫的事情很快就会出现。
再往后就会牵扯出黑社会,牵扯到冰糖的买卖。
黄赌毒从来都是不分家的。
步玎是个叛逆的姑娘,即便被抓进青楼也不愿意认命。
打手们打得她鼻青脸肿,她也还要逃跑。打手们给她喂下冰糖,她也依然不服管教。
最后,他们给她喂下了过量的幻药。
徐林如今确定,步玎没在这个房间里。
她大抵还在某个小黑屋里流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