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狩猎庄园的窗棂,还未来得及洒在波斯地毯,海西已经抓过床边地毯上的睡袍起身。
威廉迷迷糊糊想要抓住她再睡一会儿,被她转身温柔地亲吻又哄睡着了。
女仆安妮的身影刚刚出现在三层的走廊,就见到海西小姐身着一袭浅杏色的束腰裙装正在关门的身影。
绣着细密的银线缠枝纹的裙摆一丝不苟,袖口蕾丝花边舒展出漂亮的曲线,就连腰身上的丝绸绑带系花,都比她平时扎得漂亮几分。
巨大的危机感让安妮脸色都苍白了起来,快步上前,朝海西屈膝行礼请罪。
未出口的话语,被海西轻轻用手指按住,引领她朝着楼梯的方向走去,小声吩咐:“安妮,亲爱的,你来的刚刚好,继续保持。不要吵醒别人。”
作为公爵府被指派来服侍海西的侍女,安妮自然并不愚钝,立刻心领神会,房间里她的男主人正在休息。
安妮欣喜地点点头,海西小姐能得到公爵的宠爱,代表未来地位的牢固,这种情况多多益善!
“小姐,今早德比郡彭伯里专人快马递来一封急信,是送给您的。我直接从管家那里截了过来。”安妮从围裙贴身口袋中掏出一个火漆封口的信封走来,信封上印着达西家族的纹章。
海西了然一笑,即使同是出身德文郡公爵府,不同地方的仆人之间自然也有高低之分。安妮即使只是一个女仆,却也是长期侍奉在伦敦府邸,出现在未来女主人身边的贴身女仆。猎场的管家和仆人们都乐此不疲讨好她,给她消息。伊丽莎白给简的来信,就是她们私下递给她的消息。
“做得好,安妮。记得不要吝啬,有机会就给猎场的仆人们一些好处,不要总是白拿消息。”
海西耐心地吩咐,接过信封拆开。熟悉的娟秀字迹映入眼帘,正是好友乔治安娜的亲笔。
信中内容不长,却字字恳切。乔治安娜说,达西向伊丽莎白求婚后,彭伯里有个急于讨好未来女主人的女仆,总在私下嚼舌根,隐晦提及海西十六岁起便常来彭博里小住,而威廉公爵那段时间也频繁到访,言语间暗带揣测。
乔治安娜在信中写道:“我已让人将那女仆送到格拉斯哥那边的庄园。海西,你放心,我绝不会让旁人随意议论你的过往。”
曾经那个羞怯内向的小姑娘,如今已然能敏锐察觉府中异动,还主动为她遮风挡雨,这份成长与惦记,让她格外欣慰。
亲爱的伊丽莎白姐姐,要想成为偌大的彭伯里女主人,成为一个合格的大地主的妻子,还有漫长的道路要走。
“谁的来信,让我们海西笑得这么开心?”
一道低沉的男声突然从身后传来,海西下意识回头,只见西里斯身着深色晨礼服,身姿挺拔地站在二楼走廊口,目不转睛盯着海西手中的来信。
昨晚路易暗示简试探海西欧洲之行,今早跟班又报告彭伯里急信,他自然不会坐视不理。
“是乔治安娜寄来的。”海西随口答道,略显仓促地将信纸折起收起,转身就要下楼。
昨晚威廉藏在屏风后,她没机会。现在她得赶紧找到简,把伊丽莎白寄来的信拿到手烧掉,绝不能让这封信落到别人手里,成为攻击她的把柄。
她刚迈出两步,手腕就被西里斯轻轻攥住。下一瞬,兄长有力的臂膀直接拦腰将她抱住,将她带回到原地。
西里斯低下头,下巴紧贴海西的发鬓,故作生气地发难:“胆子越来越大了,竟敢骗哥哥了?”
海西心头一跳,强作镇定:“我没有骗你啊,确实是乔治安娜的信,就是说了说狼人杀棋牌印刷和售卖的事情。”
“是吗?”西里斯挑眉,左手覆上海西左手捏紧的信封和信纸,“若是那么点小事儿,犯得着专人快马从彭伯里送到苏格兰?”
话音未落,修长的手指已轻轻一勾,将她手中的信纸抽了过去。西里斯快速浏览完信上内容,眉头瞬间蹙起,眼底掠过一丝冷意:“又是这些嚼舌根的东西。”
他抬起身前海西的下巴,没好气地追问:“伊丽莎白,她有写信问你吗?”
海西无辜地眨眨眼:“当然没有。她向来通透,自然不会相信这些仆人的闲言碎语。”
她们俩个没亲密到那个程度,伊丽莎白自然不会贸然在信里询问,趁哥哥还没反应过来,待会儿,必须立刻找到简,把那封信处理掉。
西里斯凝视着她的眼睛,似乎想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最终却只是轻轻叹了口气,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
“知道了,你快下楼吧,作为未来的女主人,庄园里的各项事宜还需你去确认。二楼除了我,都还没起床,先别打扰他们。”
海西松了口气,连忙点头:“好,我这就下去。”
他注视海西的身影消失在楼梯,隐隐传来一楼仆人的问安声,才转身径直走向简的房间,抬手轻轻敲响了房门。
简很快打开门,见是西里斯,脸上露出一丝诧异:“西里斯?你怎么来了?”
“进去说。”西里斯迈步走进房间,随手关上了门。他目光锐利地看向简,开门见山,“伊丽莎白是不是给你寄了信?信里是不是问了海西的事?”
简本就单纯,被西里斯这般措手不及地诘问,瞬间慌了神,眼神躲闪着不敢看他:“我……我……”
“如实说。”西里斯面色紧绷,没有一丝讨价还价的余地。
简咬了咬嘴唇,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声音带着几分委屈:“是寄了信,可我们没有恶意!伊丽莎白只是心里有点困惑,就跟我吐了吐槽,我们都不信那些闲话的!”
“把信给我。”西里斯打断她的话。
简不敢违抗,连忙从梳妆台上珠宝盒里拿出,递了过去。西里斯接过信封,反复浏览两遍,黑着脸直接走到壁炉边,点燃后扔进了火里。
火焰瞬间吞噬了信纸,黑色的灰烬随着热气缓缓上升,最终消散无踪。
“西里斯!”简惊呼一声,想要阻止,却被西里斯拦住。
“这封信,绝不能留。”西里斯看着火焰,声音阴冷了几分,“若是被人偷走?其他人会怎么编排海西?到时候,就算我们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
简的眼圈瞬间红了,无措地站在原地:“我……我没想到这么严重,我只是……”
他转头看向简,收敛了冷意,教导道:“简,落在纸面上的东西,要慎之又慎!去年伦敦一位子爵夫人年轻时写给初恋的信件被人偷走,遭到敲诈,因付不起勒索的金额,她的丈夫看到后愤怒之下离世,她也被家族送入了修道院!”
简脸色煞白,含着泪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西里斯。我以后再也不会了,也会跟伊丽莎白说,让她不要再打听了。”
西里斯轻轻“嗯”了一声:“好了,梳洗一下,等会儿再下楼。”伊丽莎白那边不急,但达西那边他还是要好好敲打一番。
简吸了吸鼻子,点了点头,坐到梳妆台前整理仪态。
一小时后,楼下餐厅里,乔治洪亮的吹嘘声已然传来,夹杂着爱德华的反驳与众人的笑声,热闹非凡。
当看到西里斯和简走下来时,海西的目光与西里斯交汇。兄长朝她隐晦地摇了摇头,示意事情已经处理妥当。
海西心中的石头瞬间落地,脸上的忧虑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安心的浅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