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若璃趴在地上，四肢像是被灌了铅般沉重，连指尖都难以动弹分毫。
但她心里清楚得很，这并非叶婉儿故意为之，早在很久之前，叶婉儿就曾对她说过。
当年被那道士将她折磨致死后，将她封印、深埋地下时，五感与意识全被彻底屏蔽，大量怨气存留于棺椁之内，以至于封印解除后，她根本无法精准掌控自身积攒的怨念与怨气。
一旦现身，那些汹涌的怨气便会不受控制地彻底爆发，连她自己都顾无法完全控制。
万幸的是，叶婉儿身上有着无形的规则束缚，方才解决掉那头人头蜈蚣后，她的身影便缓缓消散，重新回到张若璃的体内。
而空气中那些弥漫的压抑窒息的怨气，也随着她的回归渐渐消散。
张若璃的双手依旧僵硬得厉害，指尖还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她用尽全力撑着地面，一点点挣扎着起身。
不远处，刘飞打着火把快步走了过来，火光跳动间，能看到他一边抬手拂去身上挂着的、从半空落下的血肉残渣，一边朝着张若璃开口询问：
“还好吗？我看她似乎无法控制自己，连你都被波及了。”
头发上还沾着方才飞溅的粘稠液体，湿腻的触感贴在脖颈间，让张若璃格外难受。
她抬手用袖口擦去脸颊上那道被碎石划破的血痕，在皮肤上留下一道印记。
她摇了摇头，声音平淡得听不出太多情绪：“我没事。”
两人快步走到墓室边缘，与郑萱、李苏一同检查冯鑫和叶云汐的状况。
“你们刚刚突然攻击我们，到底是陷入幻觉了，还是被什么东西控制了？”
萧凌天蹲下身，他伸手扶住冯鑫的肩膀，一边帮他解开绑在手腕上的绳子，一边询问道。
冯鑫皱着眉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颈，龇牙咧嘴地倒吸一口凉气，声音带着几分沙哑：
“我记得自己动手攻击你们的画面，但那时候根本控制不住身体，就好像我整个人被抽离了，躯壳被别的东西顶替了一样，眼睛能看见所有事，手脚却完全不听使唤。”
说着，他撑着地面慢慢坐起身，反复活动着发酸发麻的手腕，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想起刚才的经历，他仍心有余悸，语气里带着后怕问道：
“刚刚是谁的厉鬼啊？我当时背对着你们，没看清是什么样子，但那股压迫感太tm恐怖了，直接把我从那种失控的状态里拽了出来，瞬间就清醒了。”
另一边，郑萱正拿着一块干净的帕子，小心翼翼地给张若璃擦拭脸颊上的血渍。
张若璃原本垂着眼思索，听到冯鑫的问题，才缓缓抬起眼，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我的。”
冯鑫顺着声音扭头看了张若璃一眼，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只是扯了扯嘴角，没再开口，只是默默低头揉了揉还在发疼的太阳穴……
刘飞看了一眼远处已经打开的石门，转头看向身侧的张若璃问道：“石门打开了，你还有几瓶怨气？”
张若璃回答道：“还剩一瓶。”
刘飞闻言，轻轻点头，眉头微皱暗自思索：
“张若璃的厉鬼很强但不受控制，她使用了怨气，说明她无法主动唤出叶婉儿，只能依靠怨气才能唤出。”
“我自己也只剩两瓶怨气了……”他低声喃喃，话语顿在半空，目光缓缓扫过四周。
眼下能真正称得上有战斗力的人，掰着手指都能数过来，更麻烦的是，一旦陷入被诡异力量影响、甚至可能被控制的境地，剩下的人非但帮不上忙，反而会成为累赘。
想到这里，刘飞深吸一口气，胸腔的起伏牵扯到身上的伤口，各处传来的钝痛让他忍不住皱眉。
他缓了缓，压下喉间的涩意，声音沉稳地说出了自己的安排：
“冯鑫、叶云汐，我打算安排你们回到第一座墓室，顺便照看罗昊凯。”
叶云汐和冯鑫几乎是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就明白了刘飞的言下之意，这是要让他们暂时脱离险境，留在相对安全的地方，同时也是为了避免他们在接下来的凶险中拖后腿。
两人脸上瞬间露出了截然不同的表情。
冯鑫脸上先是掠过一丝错愕，随即被难以掩饰的惊喜取代。
他紧紧攥了攥手心，强行按捺住胸腔里翻涌的激动，故意耷拉下肩膀，故作无奈地摇了摇头：
“嗯，我知道，我留下了也没有任何作用，甚至还会成为累赘，成为隐患，所以我同意。”
话音刚落，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要紧事，眼神猛地一凝，抬眼看向刘飞，语气里带着几分迟疑和担忧询问道：
“可是任务内容里说过了，考试期间禁止偷懒，否则会被白老师带走惩罚，我们回去会不会也……”
刘飞低头沉思了片刻，随后缓缓摇头，语气笃定：“不会，你们已经做出了贡献，不算偷懒，而且我们也会继续前进推进考试。”
冯鑫听完刘飞的话，悬在嗓子眼的心终于落回肚子里，紧绷的肩膀悄悄放松下来，但脸上依旧维持着平静。
和冯鑫截然不同，叶云汐的眼底黯淡无光，没有丝毫神采。
她目光空洞地盯着掉在身旁的麻绳，整个人精神有些恍惚，眼神飘远。
“我……还是派不上用场吗？”
她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像一阵风
“我被控制伤了刘飞，成为了累赘……”
刘飞目光落在叶云汐低垂的侧脸上，见她眼眶微红、神情蔫蔫的，便放缓了语气，开口安慰道：
“别多想，你很厉害，你的努力我都看在眼里，你被诡异控制也不是你的过错。”
“别忘了，我们拼死拼活不是为了向谁证明什么，只是为了完成考试继续活下去。”
刘飞说这番话时，语气格外认真，不只是单纯的安慰，每一句都是他的心里话。
叶云汐能撑到现在，确实超出了他最初的预期，虽说她的麻绳能力在这座古墓里发挥受限，但单论实力，已经超越了不少人。
叶云汐缓缓抬起头，长长的睫毛颤了颤，声音带着几分未散的沙哑，轻轻应道：“嗯，我知道了。”
话虽这么说，眼底的失落却没完全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