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公子，不知那汤的用料是什么？”
姜默心底微沉，斟酌着开口，“这药膳方子是我前几日从三皇子那处得来，说是太医院专门研究的滋补方子，对小蘅这样的不足之症是有好处的。”
他随即让覃钊去他书房取那张方子。
在等待的过程中，姜默看着姜蘅气弱的样子，心里一阵窃喜，他还没开始动手，姜蘅竟然就先成了这副样子，这不是老天都在帮他吗。
他在身侧的手不自觉颤动，他猛地握拳压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几天他心绪一有起伏，双手总会不自觉颤抖。
须臾，覃钊将方子取回，他看了姜默一眼，姜默不明所以，示意他直接将方子给柳老。
“这方子确实好，大补，若普通人食用，大有裨益。”
剩下的话柳老没有再说，但大家都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姜蘅不是普通人，他的身子根本承受不住这样的进补。
“这不可能！我特地问过的，这补汤小蘅确实可以喝！”
姜默瞳孔一缩，心跳都快了几分，他是想对姜蘅下手没错，但他不会用这么明显直接的方式。
柳老见自己被质疑，手指啪啪在方子上就是一阵点，“且不说别的，就单说这上面的黄精，杜仲，世子就不能吃。这些对别人来说滋补的药材，夹杂在一起对世子来说于毒药无异！”
说罢，柳老也不再管他，转身继续观察姜蘅的情况。
姜黎海闻言，拿过方子，一目十行，他虽不懂药理，但这么多年，姜蘅能吃什么不能吃什么，他也算是了解了一些。
他黑沉着脸，举着那张方子质问姜默：“这真是三皇子给你的吗？”
“千真万确！那日在戏楼，三皇子见小蘅脸色不好，就多问了几句，这方子也是他特地找太医要的。”
姜默思绪渐渐清晰，“而且三皇子知道小蘅是不足之症，断不会向太医隐瞒。父亲！这事定有蹊跷！三皇子绝不会对小蘅不利！”
姜黎海定定看着他，犀利的眼神让姜默有一瞬的瑟缩，但他依旧没有回避。不管他心里怎么想，但在这件事上，他对姜蘅问心无愧。
姜氏原本在给姜蘅擦汗，听到他们的对话，手上动作一顿，她回身怒视着姜默，眼睛通红，“张口三皇子闭口三皇子，三皇子是生你养你还是给你吃给你穿了！小宝明明身子都在慢慢好起来了，你为什么要多此一举！”
话落，姜氏早已泪流满面，这十多年，她每日都在乞求神佛让她的孩子能有个健康的身子，明明，才刚有了一点盼头。
“母亲......”
姜默不可置信地看着姜氏，就算，就算他不是真心希望姜蘅好，但他又有什么错？
双手抖动的幅度越来越大，他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下心底的愤恨，走到床边，垂头看着躺在床上的姜蘅，呐呐开口：“是我的错。我会照顾小蘅，直到他痊愈。”
背对姜默的众人没有看到，此刻他脸颊不时抽动，嘴角的笑意诡异又渗人，眼底是化不开的黑，浓郁的恶意都要变成实质扑向姜蘅。
而在姜蘅意识空间里直面姜默的886蹬蹬后退几步，呜呜呜宿主救救，这姜默好吓人。
但姜蘅没有给他的小系统回应，毕竟他现在的所有不舒服都是真的，为了骗过所有人，他没有让886替他屏蔽感官。
姜黎海攥紧手上的方子，姜默说得没错，这件事有蹊跷。但他不敢深想，他倒宁愿是姜默好心办坏事 。
他看着屋里还在垂泪的姜氏，躺在床榻上毫无生气的儿子，他好像一夕之间苍老了十岁，就连转身走出去的背影都透着无力。
伪装成小厮的莫梧把煎好的药送来，不过不是按柳老写的方子抓的药，而是姜蘅一早给自己准备好的解药，毕竟他只是看上去病了，实际上是给自己喂了毒伪造出来的症状。
毕竟，如果是真正的姜蘅，下午那碗补汤下肚，也差不多是要耗尽精气，缠绵病榻。
姜默就要上手喂姜蘅，被姜氏强硬地拦住，姜默神色黯淡的退到一边，随时等着搭手。
莫梧则降低了存在感站在另一侧，他的站位正好能将屋里所有人的样子尽收眼底，但又不会引起注意。
他看着姜蘅现在的样子，忍不住感慨，这人对自己是真狠啊，不止，对身边的人也挺狠的，看姜氏都哭成什么样了。
一碗汤药下肚，姜蘅的呼吸终于平缓，姜氏沉默地坐在床边守着他，眼睛眨也不眨，好像一眨眼，她的孩子就会消失不见。
“母亲，您先去休息吧，今晚我来守着。”姜默小声开口，但姜氏没有回应。
姜默拿不准她的态度，侧头扫了一眼屋里，才发现姜黎海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去了。奇怪，今晚的一切都太奇怪了。
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姜蘅才悠悠转醒，他才睁开眼，就和姜氏泛着红的眼对上，对方显然是守了他一夜，面色极为憔悴。姜蘅心里一时有些不是滋味，酸酸胀涨的。
“娘......”他低低唤了一声，姜氏忙俯身凑上前，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脸，开口的声音嘶哑，“小宝感觉怎么样了？还难受吗？”
“我没事，您不用担心。”姜蘅指尖蜷了蜷，垂眸避开了姜氏的视线，“您快回去休息吧。”
“娘不累，要不要吃点东西，娘去给你做好不好？”
“我想继续睡会儿，您不用守着我，我真的没事了。”
姜氏见他坚持，看他脸色确实比昨晚好了不少，虽然不太放心，替他掖了掖被子还是出去了。
听她在屋外小声交代陆谦让厨房被些清淡的食物温着，好等他睡醒饿了就能吃上。
姜蘅翻身面朝着墙壁，手指抠了抠被面，最后身子往下挪腾，把自己藏进了被窝里。
“统统，姜氏真好啊。”就算是在自己的脑海里说话，姜蘅声音也小小的，好像怕暴露自己那一丝隐秘的雀跃。
“是呢宿主，昨晚姜氏可伤心了，还把姜默臭骂了一顿。”
886把昨晚姜蘅昏迷时错过的剧情绘声绘色地描述了一遍。最后特别强调了自己被姜默吓到的那一幕，真是回想一次就被吓到一次。
当886说到姜黎海中途离开就没再来过时，姜蘅一下就想明白了什么。
“也不知道姜默有没有发觉自己被当成刀使了，不过就算知道了，他估计只会以为多了份助力。”
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本想钓出姜默，没想到他也不过是小鱼小虾，大鱼还躲在某个角落窥伺。
姜蘅顺带让886查看一下姜黎海夫妇的动向，如今事情有了变数，之前的计划就要再调整一二了。